穿成反派他长兄(424)
舅母骂林绛是个下贱且不知检点的白眼狼。明明有亲事在身,还与外男三番有染,家里有一堆孩子要养,家庭委实拮据,收养林绛半年,是时候到她分忧了,更何况,那位当教谕的高生就是老了些,但那又能如何,嫁过去后根本不会苛待她分毫,她还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林绛的侄女侄子则骂她是荡.鸡,邻里街坊的孩子,但凡记事了,都会这样羞辱她。
袁宣理由弥足充分,认为那个奸犯是纯粹是林绛臆想出来,她身上出血以及遍地狼藉,皆是她一人所致,要制造出有人入侵的迹象。许郞既然不能带她走,她只能剑走偏锋,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来摆脱这份亲事了。
这份案桩要给其他寺丞过目,共同画押才能给少卿审核,周廉打从升任寺丞以后,比以往更喜欢同袁宣叫板了。
周廉拿出搜集来的种种物证,递呈至温廷安近前。
疑点一,林绛被上拷的右手腕间,有浓烈的磨损与淤青,破皮居多,这种伤口所造成的场景,经仵作鉴定,与其说是自行掰扯,更像是要躲避什么人而奋力挣扎所致。
疑点二,厢房的漏窗之上并无窗栏,并且有一具被碾死的春蛛,春蛛之上有鞋履的痕迹。退一步来说,漏窗距离地面有半丈之高,林绛所在厢房之中并无爬梯之类的物具,林绛本身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不可能爬到那般高的地方。
疑点三,林绛的小衣失踪了,周廉带人遍搜厢房,竟是所寻无获。
温廷安最近看到了六起少女受奸案,有两个共性,其一,少女的身份都是行将成为新妇的人,其二,少女在遭罹暴行后,小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廉所提供的种种疑点,在冥冥之中,也在指涉林绛受奸案,与另六起案子有一种休戚相关的联系,凶犯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那些受奸的少女,并不能得到俗世的同情与安抚,她们被婆家退了亲,被男方认为是同外人偷情,母家虽然收养她们,但她们已然身败名裂了,这也是奸犯极为诡谲残忍的地方,他狠狠羞辱了她们,却还让她们苟活于世,受横眉冷对与千夫所指,这种日子,堪比生不如死。
就拿林绛来说,她受了这番遭际,高生已经寻她的舅母索回那几两碎银,并在当日,干净果决地退掉了这门亲事,舅母丢脸丢到了家,林绛就此被关了柴房,听周廉的禀述,舅母似乎拿她去牙婆那儿发卖了。
温廷安听罢,决定接手这一桩案子,她先以查案的名义,将林绛带回官廨,临行前,她躬自对舅母一家淡声说:“林姑娘是一个有自主意志的人,你们虽与她有亲缘关系,但囚她、卖她、辱她,恐极是不妥,按《大邺律令》,你们私自囚他,以困住她,此则悖律之举,按例当罚三十大板、罚银十两,假令你们真的将她发卖,怕是处置还会益发严峻。”
舅母一家震慑住,吓得面如金纸,忙不迭俯身告饶,温廷安面无表情转身离开,却听那垂髫小儿用不屑的口吻咕哝道:“这个少卿爷抄封了自个儿的娘家,还有脸面指责我们么,我们不过是发卖下贱之人,他呢,做得更过分,将公府都流放了,明明比我们更加冷血,凭什么指责我们?”
这一席话并不大,但也绝不小,舅母忙捂住了小儿不安分的嘴,以为温廷安就发难,但她仅是一笑而置,扬长而去。
温廷安将林绛收留在自己的公廨,林绛抱膝缩在晦暗的角落,整具身体孱弱若筛糠,颤瑟个不停,她眸底露出惧怖,问温廷安:“您是那个人派来杀我的么?”
温廷安拉上了屏风,在她近前俯蹲而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交换,你能将那一天所生发的事情,关于那个人的细节,告诉我么?”
林绛眼睁睁地看着温廷安解开了襕袍前襟,系带半开,她看到了对方缠绕在胸口的襟围,翛忽之间,一抹震颤之色涌上了林绛的眼,她正想说什么,温廷安以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嘴唇上,“这件事知晓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我想让你放松,我们是同类,你试着相信我,对我坦诚,好吗?”
林绛咽下一口铁锈味的干沫,眸底敌意消弭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提防,“您不认为我是在扯谎么?”
温廷安摇了摇首:“你的反抗是真的,你的悲恸也是真的,你的爱憎也是真的,我为何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