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98)
温廷舜低垂下眸子,望定温廷安,薄唇轻抿出一丝弧度,“是在关心我么?”
日光照彻在她雪白的后颈处,皮肤泛散出皓白的光泽,俄延,温廷安的皮肤之上便是泅染出一丝薄透若缠丝的晕色,淡淡剔他一觑:“谁关心你。”
还说不是。
口是心非的人。
温廷舜浅笑不语,但心中到底还是落了一份计较,比及温廷安转回身去,他容色上敛灭了所有情绪,神情淡到几乎是毫无起伏,整一张面容罩在了半暝半暗的阴影之中,情绪莫测,朝着快行至近前的乾清宫掠去一眼。
从东内阁门鱼贯入内,陆续抵达乾清宫,此处便是殿试之地,恩祐帝正端坐于龙座之上,至于圣颜具体如何,无人敢去抬首探看,毕竟鱼公公等人悉心教授过来礼仪,在殿试前会见到帝王与太子,但他们的视线必须得学规矩了,若直视圣颜那便是大逆不道,因于此,这一众贡士都垂首行礼,伏地不语。
龙座之上传了恩祐帝数声难掩的咳嗽声,他挥手,鱼公公遂长喝道:“平身免礼——”
过后就直接开始今日的主题,殿上开考。
温廷安寻着自己的座位,双膝并拢跪下,隆冬的地面上,平铺着一张薄薄的毡毯,却是熏过一重热香,温廷安听着此起彼伏的倒吸寒气声,乍然恍回神来,只有她所坐的这一张毡毯,是特地嘱咐了人去熏热过吗?
温廷安蓦然觉察到,有一道微微泛烫的视线,从不远处的金鸾地上蔓延而来,不轻不重地投落在她身上。
一股清郁的龙涎香,徐缓地由远及近,一阵槖槖靴声在她身后响起,温廷安正在给策论起提纲草稿,眼前,一道男子修长伟岸的身影,在朗日的照彻之下,投落在她的书案之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得严严实实。
太子正立在身后看着她写策论。
这殿试出的策论,之前阮渊陵和黄归衷出了大量的考题,有治疫、地动、外敌犯禁等等各种关乎大邺的时事政论,二人还针对历年出题,专门押了题。
当初,黄归衷说恩祐帝很可能会考如何治疫,因为这是历年的高频考题,科举十五年,其中有九年,帝王都在考如何治疫,形成了固定的套路,只要背熟模板,再结合今岁治疫时事和政策,就能得高分,哪怕考生从来没历经过疫情,也能写得有模有样、一板一眼。
阮渊陵则不以为然,他认为前年春闱刚考过治疫,今岁便不可能再考,若要出题,帝王定然会从『饥荒』、『地动』、『御敌』三个方面入手,因为这三个政论,前十五年不曾考,虽属冷门的时事政事,但近年以来有这样的趋势。
温廷安觉得阮渊陵占理,治疫是国家大事,不论是治水疫、还是治火疫,但在科举的考卷上,出现频率委实太高,而且去年刚考,帝王极可能不会再拿出来考一回。
因于此,过去一个月她将重心放在『饥荒』、『地动』、『御敌』三个方面的策论训练之上。
事实证明,阮渊陵是有先见之明的,帝王果真从他所讲述的那三个方面出了论题,温廷安一揭开卷面,便是看到了其中一个论题:『饥荒』。
没想到竟会考得这般冷门。
自大邺建朝以来,不论是熙宁帝,还是恩祐帝,因是励精图治,朝内歌舞升平,这地动,便是就从未发生过,它对于很多贡士而言,究其不过就是听说过的程度,至于如何治理地动,这种考法,就难住了特别多的人。
因为没经历过,更未进行对此针对训练,所以,面对这样的论题,很多人大脑一片乱绪空茫,下笔之时,便显得捉襟见肘。
温廷安专门特训过,在前世也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去过震灾地区当过志愿者,目睹过不少治理的大工程,如何如何治救灾民、如何安抚家属、如何重建家园、如何筹措米粮等等,这些她都有详细的经验帖。
是以,拟列策论提纲的时候,几乎是下笔如有神,比及书写正文内容时,她如倚马可待似的,落笔千字,写至半途,写至最关键处,赵珩之就这样立在她的身后,无声地注视她写策论。
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大抵是所有贡士,皆未料到矜贵之躯的太子,竟会从金銮殿下来,躬自看士子答题。偌大的廷殿之中,此起彼伏响起正襟危坐的声响,众人皆挺直脊梁。
蓦然有一种监考主任在身后,盯着她答卷的即视感。
温廷安说不紧张是假的,后颈处已悄然渗出一层极薄的冷汗,殷切期盼着太子看个三两秒,就能离开,不曾想,停在她身后不再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