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49)
此番此景,当温廷安被温廷舜牵住手腕的时刻,这是温软与粗粝之间的碰撞,她心里掠过了浓重的悸颤,略微忐忑,但面上并不显山露水,抬起视线,淡着眸色,朝着少年望去,晌久,听他哑声说:“温廷安,从入九斋的那一刻起,没有什么,会比你的命更重要。”
谅是阴曹来索命,也需经他首准。故此,当看到温廷安被赵瓒之胁迫之时,温廷舜心中只剩下一个坚执的心念,那便是,他绝对不能失去她。
温廷舜这一番话算是说得很明晰了,温廷安听了这番话,眸色掠起了一阵淼淼涟漪,她听不到雨声,听不到远处风起云涌的刀戈之声,也听不到伞翼之外的任何声音,世间的声音皆在此刻消弭,万物静默如迷,她唯一能听到的,是少年的吐息,还有他的话辞。
她默了一默,并不说话。温廷舜说这番话有些过于直白,也很突然,她是没做足任何准备的,她不知当如何回应。
当初,她只是想质询,温廷舜为何将元祐三州的地契给赵瓒之,为何要准备鬃马给他逃生,她搞不明白他做这一切的契机,毕竟,像他这般明事理的人,大计将成,便是不可能因为任何人的阻挠,而功亏一篑。
为了一个人,就放弃所有,这不符合原书当中温廷舜的行事作风。
温廷安其实是觉知到,此处有一些地方不太对劲。
这个未来的大反派,不当是会说出诸如『没有什么东西,会比你的性命更重要』这等话,这不是肉麻不肉麻的问题,而是人设的问题。素来矜冷、肃峻、铁血、杀伐的一个人,畴昔原主戕害他无数次,欲陷他于不义,二人之间早已生出仇隙,他巴不得让原主死,原主的结局亦是极为惨凄的,被扒皮抽筋做成人骨灯笼,殉首于城楼池堞之中。
温廷安穿到这个世界,唯一的祈盼便是,不做死,切忌触碰温廷舜的逆鳞,以能苟全己身。她一直都为这位大反派步入正道而感到宽慰,没成想,在目下的光景之中,这个剧情的走向,似乎有一些不太妙。
以温廷舜的人设,其在行事作风之上,应该继续保持喋血矜冷之风格,但他此番为了长兄,放走了赵瓒之。
他放走赵瓒之的动机,是为了保住长兄的命。
乍听之下,是合情合理,但温廷安直觉不对劲,虽说她现下没再做妖,但她在温廷舜心目之中的地位,应当是还达不到可让对方抛弃一切的水准。
温廷舜一定是还有旁的筹谋,之所以选择将她救下,不过是他筹谋之中的一环罢了。
嗯,目下看来,肯定是这样的。
温廷安如此蕴藉自己,便是面不改色地撇开温廷舜的话题,说:“你将元祐三州的地契交付出去,并且还给赵瓒之准备了一匹快马,应当是权宜之计罢?”
温廷舜眸底一片寂寥,瞳色黯了一黯,他觉得温廷安真当是一块榆木,他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显,这是坦白局,但她装傻充愣,不接他的话茬,而是选择另起炉灶。
温廷安她,究竟是在躲避什么?
噢,是了,她是女扮男装,一直是以男儿身的身份示人,但他一直是以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目光看待她,可温廷安一直以为,他还没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甫思及此,温廷舜薄唇寥寥地牵起了削薄的唇角,半垂下了邃眸,俯视着温廷安,夹翘鸦黑的睫羽投落下一片浓翳的深影,半掩住了他的面容——时局实在是特殊,他不便将她迫得太紧。
不知为何,他这一副样子,落入温廷安眼中的时候,她竟是觉得少年,他是有几分委屈的意思在里面的。
这……是她的错觉么?
温廷舜为何会感到委屈?
是因为什么而感到委屈?
应当是她看岔了罢?
玩世不恭喋血杀伐的大反派,怎的会感到委屈?
怔神之时,只听温廷舜淡声道:“那一封元祐三州的舆图,上面蘸染了麻骨散以及一些旁的毒物,不出半刻钟,赵瓒之定会毒发,这种毒物,是他跑得越快,那么毒性便会散播得越快,症状是轻则晕厥,重则咳血,总而言之,他的内功被深锁住,在接下来三个时辰,他必会四肢乏力,纵使是以身相搏,也难以与寻常人抗衡。”
温廷安听罢,心道一声果然如此,这般狠辣的行事风格,才算是契合温廷舜的,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屈服于赵瓒之的胁迫,此番,赵瓒之算是中了他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