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09)
“一排列好,搜身无误才能进苑。”钟伯清寒声道,嗓音透着一股子恹恹然,似是一夜未曾阖过眼。
一众劳役有些觳觫,整个人都显得拘束慎微,大抵是初次见着了京中的朝庙大员,迫于威慑,遂是有些乱了阵脚。
温廷安不是头一回跟钟伯清打交道,犹记得在族学念书时,她寻庞礼臣在钟瑾手上救下杨淳,那个时候,庞礼臣将钟瑾揍得鼻青脸,吕鼋当时一气之下,将所有人的父亲都找了过来,借此机缘,温廷安便是见着钟瑾的父亲,钟伯清。后来护送梁庚尧去崔府之时,她也跟钟伯清打了第二次照面。
温廷安是不惧怕钟伯清的威严的,若是搁在平时,她可以维持一贯的从容泰然之色,但她现在的身份是秦氏,秦氏是见过甚么大世面,也未见过京中的大人物,她现在见到钟伯清,理当会是奴颜婢膝的。
温廷安遂是垂首弓腰,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履之上,静待巡卫上前搜身。
巡卫每对一位劳役搜身时,钟伯清便会打量那人几眼,受打量的劳役,几乎都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无他,刑部尚书的气场委实过于强悍了。秦氏处于一排劳役的最末端,待巡卫对她进行搜身之时,钟伯清便是负手幽幽立于近处,用一对犀利锐冷的鹰眸,循回审视着她。
钟伯清打量一位劳役的时间,一般不超过三秒,但这位秦氏,他却是打量了许久。
一般而言,寻常的人受着这般注视,可能以为是官爷要寻自己问责了,早就冷汗潸潸,吓软了腿脖子。
这秦氏,受了钟伯清长久的打量,亦是面露了一丝惧慌之意,但反应是极为镇定的,可见这惧慌之色,不过是因为钟伯清在注视她罢了,而非是出于旁的。
椿槿狭了一狭眸底,不着痕迹地看了秦氏,复又望着钟伯清,意有所指地问道:“尚书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温廷安心尖打了个突,后颈之处,悄然覆上了一层寒沁沁的凉意,暗自忖量着,椿槿这一席话,乃是何意?
椿槿可是怀疑上了秦氏的身份?
当下,却见钟伯清极淡地摇了摇头,从低眉顺眼的秦氏身上,挪开了目色,揉了揉眉庭道,沉声道:“无甚不妥,应当是我一夜没休息好,看岔了眼。”
钟伯清没交代他把秦氏看成了什么,只将这一桩事体揭了过去。
椿槿是个识趣的,也就没再多问。
但温廷安并未因此放松了惕心,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钟伯清与椿槿二人,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但拘囿于一些缘故,他们最终什么都没说。
温廷安回溯了一番昨夜的情状,秦氏一直待在西苑的采石场之中,未有丝毫逾矩的行止,那些看守的老劳役亦是没露出疑虑,循理而言,秦氏的身份应当还是保住了的。
现在是一派辰光初开的光景,天时还非常早,她们一行人鱼贯进入东苑,,茗鸾苑里只有洒扫庭除的侍人,赵瓒之、庞珑等人尚在歇息,而常娘去则是天不亮便驱马车进城,回酒坊去了,酒坊事务弥足繁冗,事事皆要她来拿主意,缺了她可不行。
不过,闻着常娘回酒坊一事,温廷安心中有些发沉。
昨夜,秋笙的真实身份曝光,引起了常娘的警觉,常娘想必是记起了一桩事体,她出于对秋笙的信任,将冶炼火械的账簿,交由给了秋笙保管。但昨夜生发的变故,让常娘整个人骤然跌入了冰窟之中,她失策了,她所信任的秋笙,居然与那个贼人同属一丘之貉。常娘不知秋笙背后的上峰是谁,但若是将账簿交付到了外人手中,那后果,定将是不堪设想!
要查探那些账簿,是否仍旧完好无损待在酒坊之中,是常娘迫在眉睫要去做的事情。
不过,她应当是迟了好几步。
前日之时,若无任何意外生发的话,沈云升他们应是取走了媵王贪墨的账簿,顺遂地回至鸢舍通禀给了阮渊陵,但此事,极可能也会让掌事姑姑所知晓,今次常娘回酒坊时,一定会收到风声,此后势必会前来给赵瓒之通风报信。
不过,以阮渊陵的城府与筹谋,他必定不会给常娘通风报信的机会。指不定今儿就在酒坊四遭设下了伏兵,来一遭瓮中捉鳖。
温廷安按住了这等心绪,循着一众劳役,徐步来至了四夷馆外馆处。
四夷馆内的浓烟与尘霭,适才刚刚淡去了几分,因是无人去洒扫濯洗,目之所及之处,那院墙寮台俱是都作了废土,那一切繁美清丽的景致,一夜之间消弭殆尽,温廷安微微凝着眸心,仔仔细细留意了片刻,这四夷馆分有内外两馆,外馆是烧灼得最厉害的,房倒屋塌,几乎教人认不出原有建筑的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