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298)
庞礼臣绝对不会与同那些金贼为伍,如果父亲真的同那些金贼相互勾结,他一定会选择站在父亲的对立面。
甫思及此,庞礼臣历经了一番心内的挣扎之后,最终是绷紧了牙关,对温廷安斩钉截铁地道:“若我父亲真的同那些金贼相互勾结,那便是通敌叛国之罪咎,其罪当诛,那个时候,我自不会有恻隐之心,也不会心慈手软。”
“庞兄,你这番话是说反了罢?”魏耷抱臂调侃地道:“就凭你这身三脚猫功夫,遇着庞枢密使时,就该想一想,他会念在你是他四儿子的份儿上,暗生恻隐之心,心慈手软一回,姑且饶过你一命,抑或者是,你知晓了他的秘密,对他的身份与筹谋造成了莫大的威胁,他不会留你性命。”
在庞礼臣脸色铁青的注视之下,魏耷舌苔顶了顶上颚,摊了摊手:“在我看来,你与庞枢密使到底是父子关系一场,他不会待你如何,但我们对他而言,却是不能留下性命的,因为我们知晓的东西太多了,若是出了酒场,便会通禀给大理寺,大理寺与枢密使是死对头,我们将他通敌叛国的事呈报上去,庞枢密使的结局可想而知,最轻是流徙千里,最终的那便是午门候斩。总之,我们同你父亲的关系,一言以蔽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若是翌日午时前,九斋没能成功逃离采石场,那么,他们今后极可能再也逃脱不出去了,要么是永久地拘囿于隧洞洞底,要么是被媵王麾下的兵卒杀死,总之,下场极为惨凄。
若是九斋成功逃离采石场,那便算是圆满地完成阮渊陵所交代的任务了,媵王、庞珑、钟伯清、常娘等人,也势必会按律论严惩,这一场夺嫡之争里,赢家和输家,自当是毫无悬念可言了。
庞礼臣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心腔之上攒着一腔郁气,倏然一拳击撞在了隧洞的之上,空气之中蓦地撞入了一阵闷响,洞壁之上很快出现了参差崎岖的凹陷之坑,少年粗粝的拳心之上,蘸满了石碎与腥血,尖锐的石碎陷入了肌肤之上,划出了几道憷目的划伤,场面弥足骇人。
吕祖迁与杨淳俱是吃了一吓,容色之上惊疑不定:“庞兄……”二人欲要去阻拦他这般做。
魏耷仍旧维持着抱臂的姿势,对吕、杨二人道:“纵任他去,他需要发泄一下,让他过了心里这一道坎儿。”
吕祖迁与杨淳听罢,一时有些踯躅,末了,将信将疑地收了手。
庞礼臣的反应是在温廷安的预料之中的,她没有太过于讶然,恰恰相反地是,她心底攒藏着另一桩事体,这一桩事体俨似一抔种子,幽幽地沉坠在了心河的泥壤之中,悄然地生了根,发了芽,长势旺盛而凶猛,饶是她意欲镇压,亦是庶几快要镇压不住了,她不由抬起了眸来,清了清嗓子,对温廷舜淡声道:“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想问你。”
听闻此声,少年原是沉寂的面容之上,掀起了一丝微澜,原石般的邃眸一掀,乌浓的睫羽覆落下了一片深灰的暗影,定定地望住了她,那一双看向她的双目,俨似一面镜鉴般的湖,透着一派清泠泠的光,这一抹光泽,从少年的眸底静缓地晕染了开来,继而是弥散在了空气之中,跌跌撞撞地撞入了温廷安的视域之中,他轻微地偏着头,极是好看的卧蚕之下,小幅度地弯了弯些许浅弧,平素惯有的锋锐轮廓,此际亦是软和几分。
温廷安被温廷舜审视得颇为不自在,只听少年散淡地勾眸问道:“长兄可要跟我说什么?”
少年的音色倦懒且低哑,听在温廷安的耳畔之中,俨似被芊绵的细草薄薄卷拂而过,她耳畔之中的每一根绒毛,都隐微地泛着烫意。
温廷安轻轻锁着眉心,蜷在袖裾之下的纤手收紧了去,心中蓦地升腾起了一丝心念。
他是不是已然知晓了她问话的目的?
“跟我来了,你就知晓了。”温廷安敛去了面容上的一切多余的思绪,言简意赅地淡声道,言讫,便是负着手,朝着隧洞的上方,缓缓踱步而去。
她手掌上执着一柄火折子,橘黄的火光将昏暗的洞壁,笼罩于半暝半晦的光影之中,她攀走于前方的洞道之上,能听到身后少年不紧不慢跟随在她身后的声响,她走得有些急,因为心中有一桩事体想要确证,有一些话欲要单独问她,不欲让旁人知晓,故此,她走得急了些许,也就自然没顾着脚下的崎路,行步之间,鞋履不免遇着一些磕绊,她重心不稳,险些跌倒,斜刺里伸出了一只劲韧且温实的手,颇为稳妥地扶住了她的手腕,“长兄,仔细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