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219)
此举过于突兀,崔元昭竟是毫无防备,那麻魂散被吸入了肺腑之间,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顷刻之间, 她便是昏厥了过去。
思绪陷入昏厥的那一刹那,崔元昭知晓温廷安的法子是甚么了。原来如此,只要她同李账房一同被药昏, 常娘势必不会对她生出疑心了。
账房内的黄油烛燃烧至了半截,火光减弱, 门槛之外拂入了一阵凉飕飕的寒风,风中弥漫着一阵瑞脑的合香之气,有两道人影自主廊外头幽幽靠近,不用想也知晓是谁了,温廷安眼疾手快地将崔元昭放倒之后,将账本放回了原来的藤柜之中,推回笼屉,落了匙后,紧接着,她凝神举目扫视四方,觅查藏身之处——朱常懿教授过她,若想藏身,这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温廷安抿了抿薄唇,朝着窗槛之外劲步踱去,这一间账房与酒坊后院里的诸多院落格局较为肖似,檐抵着檐,槛捱搡槛,并无屏障或是围墙遮挡,两院之间莳植有一丛紫竹、菖蒲与石榴,绿烟撼天,碧影扶疏,浓稠的夜色掩映之间,里头几可藏人,温廷安观摩数秒,心中即刻打定了主意,敏锐地翻出了窗槛,悄无声息地藏身入紫竹之后,这一端,她刚在紫竹背后蛰伏好,偏巧在另一端,账房的门帘适时被一截欺霜胜雪的皓腕给搴开了去。
温廷安心想,畴昔朱常懿命他们追鹰,并非甚么无聊之举,想来是为了锻炼他们的敏捷与速度,濒临险厄之时,能比敌党快上一步。
此番,房内传了一阵疏淡的脚步声,顷之,掌事姑姑的声音便传了来,口吻显得极为凝肃,“李账房他们二人被药昏了,未有中毒之相,依次情状,对方用得应当是麻魂散。”
“去查一查账本可还在。”一道清凌凌的女声应时响起,说话人的嗓音不怒而威,与椿槿等伶人的嗓音不太一样,声音的质地透着一股柔韧而不妖娆的英气,情绪近乎淡到毫无起伏,似乎对账房里突生变故并不以为意,怕是早在她意料之中。
掌事姑姑恭谨地应喏了一声,屋内旋即传了一阵翻箧挪柜之声,温廷安身躯蛰伏于紫竹密丛之间,地势微微高些,从她所在的方向,自上而下遥望而去,偏生可以瞅见窗槛之内的景致,檐外未掌灯烛,借着斑驳细微的月华,她逐渐望清楚了那两道人影,掌事姑姑的造相她是认得的,但这传闻之中的酒坊坊主,她是头一回目睹其尊荣。
端立于账房中心位置的女子,身着一席山茶蓝织金妆花绣袄,五官白皙且昳丽,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观而去,气度颇佳,体态也极好,不像是寻常的沽酒妇。在此之前,温廷安只知晓常娘是元祐城内的百姓,曾专司沽酒的营生,因一年前邺金两国交战,元祐城饱受兵燹之摧折,她流离失所,流寓至漏泽园,今岁上京专司买酒的生计。
温廷安敛声屏气,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总觉得这位常娘并不简单。
“常娘子容禀,这藤柜之内的账本一册未少,亦是一册未多,笼屉之中也没人为翻动过的痕迹。”一阵捣腾整饬之后,只听掌事姑姑肃声道。
常娘淡扫了一眼屋内晕厥的二人,又扫了一眼一册未缺的账簿,眸底压下了一抹黯色:“照姑姑的意思,这位贼人到这账房里来,什么也不做,只是为了打昏李账房和小厮?”
这一桩事体是何其荒唐,但偏巧是生发在了此处。
觉察到了主子口吻不虞,掌事姑姑遽地垂首道:“常娘子怀疑得在理,奴家亦是觉得此事颇为匪夷所思,那个贼人之所以没窃走账本,莫不是早就发现娘子与七殿下……”
常娘眼锋陡然一凛,气势惕冷如霜。
掌事姑姑识得了眼色,立即歇了声。
晌久,掌事姑姑蔚为审慎地道:“但娘子可以看到,这位新来入坊的小厮亦是被药昏了过去,可见那个刺客与小厮应当不是一丘之貉,这个小厮可见是没甚么问题的。”
常娘锁眉未语,昏暗的烛火将她精致姣好的面容映彻得半明半昧,她心中惕意未卸,峻声说道:“叫椿槿把这四个新人老实盯紧了,切不可再如上一回那般出了甚么岔子,若不然,待上峰责咎下来,你我都将不得安生。”
掌事姑姑道:“这新来的四人,不论是身份和底细,奴家都差人仔细调查过了,都非洛阳本土的百姓,在此处无甚依附,举目无亲,只能寻些生计过活,他们的帐籍都在掌舵于娘子您的手上,既是如此,这些人便易于操纵与控制,纵然是日后死了条人命,咱把帐籍一毁,纵使走漏了风声,那大理寺和监察院到此一查,也定是查不出什么端倪,娘子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