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96)
窗扃之外的和暖清风,吹过一围描金簟帘,一片袅袅熏香之间,温廷安乌眸低低地敛着,浅茸茸的睫羽覆落一片秾纤的深影,晴光罩在了她的侧颜上,光影线条黑白分明,像极了洒金笺子上的皴擦画,这衬得她瞳仁湛明且温润,眼神却很是幽空,似是有一些心不在焉,阮渊陵见及此,便唤:“温廷安?你可是对斋长有疑议?”
温廷安疾然回了神,一时之间,殊觉全斋人的视线俱是聚焦在了她身上,温廷舜澹泊的视线亦是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虚空之中对契上了,不知为何,她颇感不太自然,定了定神识,祓除了芜杂之念,温寂地摇了摇首,欠身拱手道:“掌舍容禀,晚辈对新任斋长并无任何疑议,温廷舜能成为斋长,晚辈幸甚至哉。”
温廷舜注视着温廷安的面容,她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他竟然能从她的话辞里,听出了几分剀切之意。要知晓,曾前两人不睦,温廷安说话一般虚与委蛇居多,目下,他很难得能从她口中听到『幸甚至哉』这四个字,他不免感到纳罕,也有一些看不透她,元夕夜过后,他能觉知到她生出想胜任斋长的一份心,她亟亟想要做些什么,可现在,她落选了,至少心中定然生有一份不甘,温廷舜却没有在她的眸心里,寻觅到他预期之中的反应。
九斋诸人的心思筹谋,在桌榻之下风起云涌,阮渊陵佯作看不到,指腹轻轻捻着公牍,淡声道:“斋长已然选出,既是如此,本官便下达你们将要执行的第一个任务。”
“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本来此一任务,要令你们九人同时执行,但在近些时日里,洛阳城内出了诸多遭际与变数,时局极为凶险与跌宕,我与黄学士、朱叔以及两位监正历经一番磋商后,决意将人数锐减至五人。”
阮渊陵扫视众人,最后,视线堪堪落在了温廷舜身上,话声苛沉,一字一顿地道,“一言以蔽之,本次任务,将由斋长做首,斋长需在九斋里选出额外四人,你们五人共同执行任务,执行过程之中听候斋长的一切调遣。”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默契的无言,温廷舜凝了凝眸心,率先问道,“选走四人,九斋还余下四人,当如何调遣?”
阮渊陵道:“至于剩下四人,便是留在斋中等候新令。”
言下之意,便是剩下来的四人,不参与第一个任务的意思了。
此话一出,九斋之中原是缓和的氛围,瞬即变得紧促起来,这是九斋第一次出任务,人人都摩拳擦掌,恨不得大展拳脚一番,若是没被选上,那这长达七日的集训,可不就白费了吗?
阮渊陵淡声吩咐道:“温廷舜,你且先选出,除你之外的四个人便好。”
温廷舜淡应了一声,不着任何风澜的寂眸扫视了众人一圈,温廷安看了他一眼,她心中想着,他应当是会选她的吧,毕竟这七日以来,从温廷舜对她的种种行止观之,两人的关系,至少未如畴昔那般相看两厌,也没那么剑拔弩张,在她看来,她与温廷舜若是共同执行任务的话,应当也不会再产生什么纠葛或是龃龉。
“庞礼臣,魏耷,吕祖迁,杨淳。”在她思量之时,温廷舜拣选了四人出来,他的视线早已从她身上挪开,望回了阮渊陵,“掌舍容禀,晚辈选得便是这四人。”
少年的嗓音醇和如冬雪晨露,透着一阵沁凉冷冽的质地,但又势若沉金戛玉一般,掷地有声,刚巧是九斋诸人能听到的情状,此一瞬,院中寂寂,被遴选中的人面露了喜色,那么未被选中的人,难免催生出了一丝郁闷。
温廷安眼睫倏颤了一颤,思绪僵滞在此一刻,面容之上愕色难掩,一错不错地凝视着温廷舜,这厮居然没有选她,两人明明关系破了冰,兄弟情谊缓和了不少,他为何不选她?
温廷安满腔困惑与疑窦,想从温廷舜的脸上觅求答案,但少年垂下了眸,阮渊陵递与了他一封文牒,应是记录本一回任务的执行名单,他写下了他所遴选的四个人,以及他自己。
温廷舜并没有解她的惑。
温廷安先是回溯了一下自己过去七日所学,三国之语、鹰眼之法、刑统之义、堪舆之术、谶纬之道,五门学目,哪一项她不是均在上等?她自诩课绩并不算差,若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之中,决不至于会拖扯温廷舜的后腿。
抑或是说,在过去七日里,她做着了什么事儿,隐隐之间触怒了他,他现在要恩将仇报,故意给她穿小鞋,不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