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55)
温廷安只当庞礼臣是稚拙的少年心性,并未应答,仅是笑了笑,她这一生自不可能嫁人的。
庞礼臣走后,书房之外的廊柱之下出现了一道少年身影,不知在此处伫立了多久。
方才温廷安与庞礼臣的对话,俱是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畔,肩膊上的衣褶,教檐头残留的雨打湿了去。
郁清出现在其后:“少主,庞衙内的那些红颜正在路上了。”
温廷舜半阖着眼眸,容色浸泡在了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淡淡吩咐道:“不必了。”
郁清微讶:“计划不用实施了?”
温廷舜淡淡嗯了声,已经不必多此一举了。
第49章
温廷舜原还觉得长兄无法应付庞礼臣, 眼下看来,倒是他低估了她。她在小事上会圆滑玲珑,但在大事上果决坚定, 也从不优柔寡断, 当她下定决心重返族学, 参加三月春闱时,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她分毫,她是一个外柔内刚之人。
初春如酝酿好的春醪,漂泊于檐下的薰风之中, 温廷舜立在一片明暗的交界之处,看着书房外曒玉色的一围青帘聚褶成了海,像是一道隐微的天堑, 帘上倒映着一道纤细的影子, 他别开了目色,背过了身去, 缓步出了濯绣院。
郁清禀过事后,甫桑也偏巧从宫里回来了, 待温廷舜回至文景院,甫桑便是恭谨地告事道:“少主敬启,媵王软禁于璇玑殿已有五日的光景,官家封赐他一座王府, 安放在他府邸的人俱是太子眼线, 明面上,媵王一直未有可疑之举,但卑职这几日发觉, 戍守在璇玑殿的内侍林德常进出宫外,卑职一番查探, 发觉南浔门曲觞巷子里一位卖武陵酒曲的哑妇互通有无,卑职觉得好生可疑,估计是在窃自互通书信。”
温廷舜淡淡地听着,问道:“可有去查清哑妇的身份?”
甫桑拱首道:“卑职到四遭暗访了一阵子,据闻这哑妇姓常,周遭称其为常娘,此人并非本土的洛阳人,原是在幽州武陵县经营酒肆,丈夫是发配至北疆军营的兵卒,后来于一年前元祐议和案中殉了命,常娘在楼泽园待了一年,后随媵王南下到洛阳,扎根于曲殇巷子,重新干起了酿酒的营生。”
甫桑想了想,又道:“这常记酒肆距离寰云赌坊不远,诸多富贵纨绔子弟常光顾,一来念着常娘姝色无双,二来念着这酒曲醇美酥骨,纨绔子弟常一掷千金,抢破了脑袋瓜子,只为购下常娘的一坛武陵玉露。”
温廷舜一听,峻眉淡淡拢了拢,“常娘一日卖多少武陵玉露?银两几何?”
甫桑禀告道:“这武陵玉露乃系特制,工艺极为繁琐稀罕,一日之中,只在酉时盘销,一次只卖一坛。卑职记得昨日买走那一坛武陵玉露的,是原来的殿前都虞侯宋震的嫡次孙宋仁训,散财拢共一百两。”
郁清纳罕地看了甫桑一眼,嘴唇动了动:“一两酒都觉昂价,竟能争抢至百两,怕是都冲着常娘的面儿。”
温廷舜左手淡淡揉着右手指腹,问道:“常娘来洛阳多少时日了?”
“大人容禀,常娘是在士子动乱前一日到的洛阳城,算上今日,常娘在洛阳还不满旬月。”
温廷舜道:“来洛阳时日极短,开了一家酒肆,但一日只卖一瓶酒,酒价又昂价得出奇,看起来也不像是真正要卖酒的。”
甫桑道:“媵王近日频与这个常娘互通文牒,两人都弥显可疑,少主可要让卑职继续查下去?”
温廷舜摆了摆手,抿了抿唇:“还没到真正的时候,先不必打草惊蛇。”
甫桑与郁清相视了一眼,知晓少主自有绸缪,遂是也不再多问,从文景院离开,整一座空寂的院子里,除了书童临溪慢火烹茶的声音,还有远处曲氏低斥庞礼臣、吕氏温声送客之音,再往后,便是人籁俱寂,温廷舜静静地端坐于案前,拿出了一折奏愿书,这是与金花帖子一同盛放在锦匣里的,奏愿书上原本写着岳州这一地名,意味着他申请官家将他下放至岳州做官。
钦州与元祐十六州隔着一条燕云河,距离大晋的旧都甚近,还距离藩王戍守的边关不远,关窍众多,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温廷舜听闻藩王已有反心,让媵王赵瓒之回京,便是其贰心的征兆。温廷舜遂一直打算跟其接触,方便他实现一己筹谋与宏图。明面上,他纵然要与阮渊陵合盟,这位大理寺寺卿手再长,也无法伸至岳州去,温廷舜行事都会留有后路,从不会让任何一人掣肘他。
可现在,温廷舜濡了一会儿墨,拂袖挑腕,将岳州改成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