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37)
知子莫如父,听这一孽子的心虚口吻,庞珑便知晓庞礼臣考得了什么水准,揉了揉眉心,寒声命他退下。
有镇远将军苏清秋的照拂,庞礼臣此番升舍试一定全无问题,届时将有两月的光景,四郎要被遣去州路好生磨砺一番。四郎的人生路,庞珑已然为他筑砌铺好,四郎虽桀骜不恭了些,但从小到大,一直从未偏过道。早晚有一日,四郎一定会明晓他这位做父亲的良苦用心。
庞礼臣自然不知父亲在思虑些什么,出了书房,一面将箭簇藏好,一面见到眸眶晕红的曲氏,忙大步上前,雪势大,替曲氏将毛氅朝内拢了拢,道:“娘,您这是怎的了?”
曲氏摁着庞礼臣的袖裾,将将全须全尾好生打量了一回,确认他无恙后,才舒下了一口气,忧虑道:“四郎,你可是说了甚,惹得你父亲这般生气?”
曲氏的手心手背俱是透心凉,庞礼臣无奈地笑了笑,少年将母亲的手掌裹在了氅衣的绒兜之中,让掌腹的肌肤好生捂暖。
曲氏与庞礼臣走至了褚慈院,在暖室里铺毡坐下,曲氏面露愁色,仍在等着四郎的解释,庞礼臣却看向了院庭中央的碧植,雾凇沆砀之间,掩映着寒梅,白松,水仙,唯独没有那人喜爱的柿子树,庞礼臣收回视线,他不愿与母亲道实话,他对温廷安这等复杂的心情,母亲是传统宗妇,大抵是理解不了,甚或是难以接受的。
但他把心事藏得久了,也难免有一些倾诉欲。
待屏退了嬷嬷与侍婢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适才对曲氏道:“母亲,不瞒您说,孩儿眼下有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那人时常处于危难之中,父亲让我明哲保身,但孩儿不愿,忤逆了父亲的话,适才生发了龃龉。”
一语掀起千层浪,饶是曲氏也想着了此事,但震愕之色难以掩饰,她怔忪了好一会儿,她是过来人,怎的听不出庞礼臣的言外之意?
曲氏看着庞礼臣,少年说这番话时,双掌直直抚在膝头,眼眸深邃,俨似闪烁熠熠的宿星,青鬓之下的颈部,却不知不觉地泛着微红。哪怕是被训斥得重了,那绵绵情谊,却像是笼中鸟,迟早会挣脱出来。
曲氏亦是纳罕,庞四郎喜欢得是哪家闺门的千金,大老爷竟会不允?
曲氏才迫不及待地忙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娘可认识?”
庞礼臣还有两年便是弱冠之年,依照大邺刑律,男子要二十才能娶妻生子,这两年的光影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曲氏计划着等庞礼臣高中了后,再为他筹谋一桩好亲事,洛阳的水土好,生养得千金佳人也是炙手可热,凭庞太保的门第,庞礼臣若是相中了哪家的千金,只消让恩祐帝赐婚便好。
庞礼臣却是避而不答,“待三月春闱后,我自会告诉母亲的,眼下还不是合适的时候。”提早告知,只会害了温廷安。
庞礼臣道:“这件事儿,孩儿只能母亲一人说,母亲别跟任何人说,更别对父亲说,父亲的脾性,您方才也见着了。”
“好,娘不说,娘不说,四郎现在真的不能跟娘透个声儿?”
庞礼臣摇了摇头,立场异常坚决。
曲氏从庞礼臣这儿探不到口风,待他去了校场后,她忽然灵机一动,将府邸最机灵的管事儿寻来,低声吩咐道:“帮我去打探打探,今日四郎去了哪些地方,接触了哪些人家。”
曲氏了解庞礼臣的性子,庞礼臣寻常去秦楼楚馆,从未对她说相中了哪位名妓优伶,他近日鲜少不光顾抱春楼,今儿说有了心仪之人,这人绝非空穴来风。
四郎禁了三日的足,按照少年心事,解禁后,相见的第一个人肯定是心尖尖上的人儿。
吩咐管事去查四郎今儿去了何处,见了何人,是有曲氏自己的道理的。
管事儿这一去,便是一个时辰的光景,太保府用过晚膳后,管事儿便急冲冲回来禀事了,压抑的嗓音透着揄扬:“大夫人,寻着了!寻着了!”
曲氏遣散左右,坐在金丝楠木倒垂卷珠炕桌上首座,拨弄着皓腕上的如意镯子,问道:“寻着四郎去了何处?还是寻着四郎的意中人?”
“都寻着了!”管事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先将庞礼臣今儿去何处细细说来,“是这样,四少爷先去芣苢楼,买了好几些甜糕酥食,想来女儿家都爱吃甜,大夫人请看,这便是四少爷采买的食单。四少爷去了芣苢楼,又去了一趟南榆林巷子,寻了一座名曰潍坊的铺子,命一位老师傅烧制了一架纱黄纸鹞,说是要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