玺秀慌忙放下手，转头高亢地回了一句嚎：“好嘞！”

房间内裴锋爵有模有样地拍拍耳朵表示心疼耳朵，盯着门发牢骚：“还真的是喜欢大声嚷嚷的人……”

这一天中午太阳还有出来，到下半段时间，太阳就不见了踪影，天上是乌央的灰云，风也在悄悄变得更凉。香春居这几天连续的火热生意，便是由着今日的天气中断了开，老天爷可是终于在阴沉了数个小时的脸后，开始释放情绪。雨淅淅沥沥。

本该差不多香春居门庭若市的时候，老鸨见这凉飕飕的天气，确实没几个人会淌着雨水来这边，所以就发号施令，香春居关门，歇业半日。

老鸨在楼中嘱咐大家，天气马上正式转凉，让大家注意保暖，其中她最关心的当然就是玺秀，抓起玺秀的手，突然尖着嗓子叫道：“手太凉了！这孩子！”，然后便急切地让玺秀赶紧回房，穿多几件，外面下着雨，干脆就回到后院，待在房间里别出来了。

玺秀笑着说没事，回到了后院，他也不是去添衣，而是去拿伞。远远看了看自己的房间，看起来静悄悄的。他没有回房，而是直接撑着花伞，趁老鸨在二楼给姑娘们置办物品的时候，溜出香春居。

集市上人不多，这突然间下雨，凉了许多的天气把大家都吓得躲在房子里消化适应，玺秀也是出了香春居才知道，原来外面冻成这样……雨已经这样不大不小下了一个时辰，地面满是凉气，出了屋子才是最冻的，刚才在香春居里玺秀觉得不冷，所以不回去拿衣服，现在举着伞走在路上，鞋子也浸湿了，他才觉得是真冷。

路上东瞧瞧西看看，一直在找裴锋爵说的那个卖纸笔的店铺，还记得裴少说那个铺子叫什么来着……记不清了，玺秀觉得那是个比较拗口的铺名。

后来终于确认自己走到了一条叫富华街的街道，这边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小店铺，小店铺都是别人夫妻两口子开店顾店，不想开了直接就关上，这边店铺他们门面大，应该是有老板管理，所以下雨天也要开着做生意。

玺秀发现这条街确实与平时看见的有些不一样，街道更宽，店面更大，里面看起来都更加富贵。在路过了几间店铺之后，玺秀的目光锁定在一间名为“香米洋书画”的店铺前，一个一个字认出组合后，玺秀依旧觉得这个店铺名很怪。

“老板你好。”玺秀收了伞，他脚上湿漉漉的，没好意思迈进里间，只站在店铺房檐下，朝里间喊话。

这里外面没有人在看守，玺秀看见里面比较深，猜着人应该是在里面，所以才大声朝里头喊。果然，没一会儿，出来了一个带着金丝眼睛的老爷爷。

老人家提着眼睛上下看，终于看见了玺秀，他又打量了玺秀一番，放下调整眼镜的手，对底下站着的玺秀说：“不收童工，也没钱帮助有手有脚的人。”

玺秀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抿嘴，见老爷爷又要走进去了，他只能开口解释：“是我家少爷让我来买东西的，我带钱了！”

老爷爷动作缓慢，他回身，问道：“哪家少爷啊？”

“爷爷您帮我把东西装好收钱就行了。”

“一个跑腿小厮，哪来的底气跟我白老爷子这样说话？”

玺秀眨眼，捏了捏伞，心里感叹自己的命运，竟在一日内遇上两个居高临下的人物。他无奈地扯了嘴角，连忙低头，“小的不敢，童言无忌，白老爷见谅。是我家公子不要我报出自家门户的，这边是少爷给的银票，您看看。我真的是过来为少爷买点纸笔而已。”标准的小人物姿态，这是玺秀信手拈来的。

白老爷这才又转回来，取了那张玺秀捏皱的银票，眼底跳出一抹惊讶之色。虽说这边卖的进口洋货并不便宜，但是买些纸笔要拿出一张一千元的银票，那这公子还是有多雄厚的资产？老人手上在为那张大清银行出行的千元银票展平褶皱，心里正在盘算着自己这次该如何处理好这件事情。

“咳咳，”玺秀等了很久才听到这么一句咳嗽……他抬头看白老爷，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老人家继而道，“既然贵府少爷不肯透露那我自然也尊重顾客。你买什么，都一一说来，我让伙计出来给你装好。”

“我要素描纸一摞，水彩一套，素描笔十支。”玺秀正在努力回忆裴锋爵吩咐的这些他写生画画要用的。

“才这些？”白老爷问。

“对。”玺秀确认了记忆，肯定地回答道。

“好。”白老爷又把银票递了回来。表情古怪。

“这是少爷给我付钱的。”玺秀怔怔地说道。

白老爷看玺秀的眼神里充满不可思议……这样的眼神，看得玺秀满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