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钵之前出兵,可是狠狠给了大雁一耳光,让大雁损失惨重。
永明帝更老了,打不动,可也不想放过他们。
容昭微顿,随即放下糕点,抿了口茶水,永明帝始终盯着她。
容昭清了清嗓子,轻叹口气:“皇上是了解臣的,旁的不说,臣不喜欢战争,无论是打北燕还是西钵,就算胜利,损失也不小。”
永明帝皱眉:“当真如此放过他们?”
容昭轻声道:“皇上,这世间有一种战,并非是真刀真枪,而是经济。”
永明帝疑惑地看向她,不解。
容昭:“经济战,顾名思义,以经济为战,西钵在西边,紧挨北燕与大雁朝,如今大雁朝与北燕同盟,只要一起从生意上制裁西钵……”
永明帝看着她,询问:“切断生意往来?”
容昭摇摇头:“不是,是限制,比如说卖给他们的东西抬价,买他们的东西压价,西钵主要以药材为产业,那就重点从药材上做文章。”
永明帝眼睛一亮,脸上带着欣喜,“若是联合北燕,长此以往,西钵必然民不聊生!”
他因为兴奋,面色胀红。
然而容昭还是摇头,又补充:“皇上,西钵从我们这里找不到出路,就肯定要想其他办法,绝不了路。所以,我们还得给他们一条我们规划好的路。”
“什么意思?”
容昭手指在桌面圈了圈,声音从容:“西钵的位置在最西边,其实并不利于百姓生活,普通人去到西钵都会呼吸困难,甚至还有暴毙者。”
地图与容昭记忆相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像是每一块大陆都缩小了一般。
而西钵所处的高原,海拔更高。
也因此,哪怕他们地盘不大、人口少,历史往上数,也从未有人将西钵打下来过。
“西钵其实并不利于生存,我们经济制裁他们的同时,也该给他们一道希望的口子。药材除了西钵,西州也能生产,如今盘根在西州的谢家已经没了,大雁朝在西州搞药材种植,聘西钵人,给西钵人工作、月银……”容昭缓缓道。
西钵不利于生存,西钵人是出了名的命短,那样的高压环境,怎么可能不损伤寿命?
西州如今空旷,招他们居住,两全其美。
永明帝却是瞬间激动。
他的手在桌上拍了一巴掌,声音兴奋——
“长此以往,西钵生活困难,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西钵人迁往西州,朕只要让西州收人,给他们户籍,给他们地和生存保障,西钵人就成了西州人,长此以往,西钵不战而败!”
容昭缓缓点头。
永明帝猛地看向她,眼神复杂:“阿昭,你是个有大才之人,手段了得的同时,竟对每一个人宽和、仁慈。”
世间之事从来难两全,容昭却一直在努力两全。
尽最大的可能,让所有人都好。
无论是北燕的策略,还是对西钵的方针,都是两全之法。
只要所有人都安分守己过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容昭微垂眼眸,轻声道:“大抵因为,臣见过许多普通百姓。”
容昭是穿来的。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安庆王府六娘子。
上一辈子,她是创一代,从贫寒的家庭中一步步爬上去。
她见惯了社会底层,也知道普通人是怎样的生活。
来到大雁朝,她却还是容昭。
人首先得有支撑自己的那根骨头,才能一直是自己。
她这一生,如果只单单是为权为势,为情为爱,她就不是容昭。
永明帝望着她,突然道:“容昭,昭如日星的昭。”
容昭仁慈,但也杀伐果断,如果她是男子,如果她再心狠手辣、残酷无情一些,有帝王之才。
可惜,帝王不能心慈手软。
她这样也好,可为宰相,也可为……后。
容昭不知道永明帝在想什么。
当然,就算知道也不重要,她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很清晰,任何人都不可左右。
容昭笑了笑:“西钵之事,只是臣一家之言,皇上可参考一二。”
提到西钵,永明帝又笑了,点点头:“你的办法很好。”
他还要再说什么,窗外大风袭来。
今日外面在下大雨,雨季已来,今年的雨水似乎尤其多,以至于才七月,天气就冷了下来,风很大。
永明帝剧烈咳嗽起来。
身旁随侍的小黄门面色大变,紧张上前,容昭也一脸担忧:“皇上?”
“咳咳!”永明帝摆摆手,用手帕咽着口鼻,已有小黄门去关上了窗,但他咳嗽依旧厉害,“你……咳咳,先回去。”
“是。”容昭站起来,行礼,“臣告退,皇上保重龙体。”
说完,她便要离开。
永明帝拿着的手帕染上一抹红,容昭面色微变,随即就当没看到,果断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