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都是通过衣服和仪态弥补这些漏洞,没见她从没卖过她的同款衣服吗?
就是害怕穿出对比。
如今入朝为官,和其他官员穿统一的制服,就显出不对了。
——当然,也是因为她过去的“壮举”以及这身衣服,没人会把她往女子联想,所以才没有暴露。
拖不了多久,随时可能因为一个契机,就让人怀疑。
裴承诀也觉得自己在瞎想,收回视线,和他们聊起了其他。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散开。
临走时,裴承诀轻声道:“朝上局势风起云涌,皇上如今圣心独断,你入朝为官,就莫要再太过任性散漫,一切以安全为重。”
这是劝告。
容昭这人一向不羁,如今在户部当值都能早退,裴承诀怕她出事。
朝上,毕竟不比其他。
永明帝现在对她很满意,却随时可能因为一个理由让人将她拖出去砍了。
这就是皇权。
张三也听到了,别别扭扭来了一句:“裴二公子说得对,若是犯了错,丢了乌纱帽,你还有福禄轩、福禄庄,但要是丢了命,可就什么都没了。”
容昭闻言一笑,抬手,搭在两人肩膀上,随意地拍了拍,笑道:“知道你们担心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顿了顿,她叹气:“这官当起来,真是没自由。”
说完,她收回手,大步离开。
她穿着老成的官服,个子比起男子又不算高,尤带稚嫩,光是一个瘦小的背影,就让人莫名担忧。
两人齐齐叹气。
听到旁边的声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情绪。
扯了扯嘴角,两人一起拱手,一起转身,从两个方向离开。
-
第二日。
容昭中午就从户部溜了,徐尚书忙得很,看着空了的位置哼一声,没空搭理她,又带着账本进宫。
下午三点左右,容昭回到户部。
“走走,诸位大人跟我走。”她一抬手,十分豪爽地叫人。
户部的官员愣住。
随即,有一主事站起来,客气道:“容大人,不知让下官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关键啊。
容昭:“搞钱。”
她继续催促:“赶紧的,快,今天忙得很。”
众人:“……”
他们面面相觑。
如今户部毕竟还是徐尚书的地盘,可此时徐尚书不在,他们不想去,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容昭冷下脸,手背在背后:“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呢?”
她冷笑:“你们应当都知道皇上让我做什么吧,皇上急成这样,你们却还不肯配合,若是皇上生气,那就只能——”
“是,我们这就跟容大人去。”众人立刻答应。
谁让容昭是上官?
谁让她用皇帝压人呢?
容昭带着户部一半的人走了,眼看是离开户部的方向,有人急了:“容大人,咱们到底去做什么?”
“你们去了就知道。”
“大人,户部缺钱,也得用正规的法子……”
“……不是抢劫,是好事。”
众人依旧面面相觑。
半个时辰后。
敲锣打鼓,两个户部主事胀红着一张脸,举着一面锦旗,踉踉跄跄跟着容昭踏入一商贾家中。
身后,其他户部官员脑袋都快垂到地里了。
——容侍郎到底作甚?!
竟然让他们一群户部官员跑到商贾家中,奖励商贾交税交得多……
他们还穿着官服呢!
丢人啊!!
与此同时,户部。
徐尚书又扯了一下午的皮,口干舌燥,灌一大壶茶水下去,这才有空关注户部情况。
然而——
“人呢?”
“户部人呢?!”
他那么大一个户部的人呢?!
-
第二日。
徐尚书带着一群户部官员,在小朝会上找永明帝诉苦。
这些户部官员诉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皇上!容侍郎竟然让我们去给那些商贾送什么锦旗,还要敲锣打鼓,实在是太丢人了!”
“是呀皇上,昨日许多百姓都在围观,实在是丢了朝廷官员的脸。”
“他竟然还让我们亲手给商贾将锦旗挂上,那锦旗上,竟然还画了户部的章!”
“皇上!!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什么?为什么不劝说?劝不住啊!容侍郎是三品大员,我们哪里敢反抗!”
……
群起激愤,恨不得对容昭破口大骂。
如今这世道,官员的地位就是比商人高,别说什么敲锣打鼓送锦旗,就是平日里见面,那些商贾再有钱,也得对他们点头哈腰。
这是士大夫们的颜面,昨日容昭实在是踩到了他们的底线。
鹿王旁边,谨王裴怀悲眼中带着笑意,眼眸深处,颇有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