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遇到点小麻烦，但很顺利地解决了，现在一切都好好的。”

明岁道。

庄裕：“什么麻烦？”

“就是……

技术上的一些问题。”

他绞尽脑汁地把话题规避过去，不自觉地垂眸，狐狸眼轻巧上挑，眼尾洇着绯红，看起来又乖又心虚。

这副神情实在太熟悉，打明岁上车起，陈江的目光便不受控制的牢牢定格在他身上，见到这一幕，他的心脏突然重重跳了一下——“以后再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

庄裕忽然出声，不轻不重的打断了陈江的思绪。

男人闲适的侧倚在车椅内，长腿交叠，气势沉淀而优雅，充满岁月赋予的从容，眼尾浮起浅淡的笑纹，庄裕温和的望着后视镜内的明岁，说：“你年纪小，没吃亏就好。”

明岁心里暖暖的：“没有吃亏，而且还长经验了。”

“嗯？”

庄裕笑：“什么经验？”

明岁故作老成的叹口气：“这年头，做什么工作都不容易啊。”

这一次，就连陈江都忍不住柔和了眼神。

他笑意浅，连笑容都冲散不掉脸上长年累月存在着的严肃和古板。

但只要明岁一开口，陈江的目光便会自觉地移过去，若是有熟悉的人在场，一定会发现此时的陈江难得慈祥、温和。

车子很快进入超市区域，明岁也下了车，弯腰，朝庄裕挥了挥手。

夕阳橙黄色的光晕洒在他脸上，他脸颊雪白柔软，唇红齿白，眼眸晶亮乌润，细细瘦瘦的影子拓在地上，生动又漂亮。

“庄总，李叔叔，我走了。”

明岁说。

庄裕叮嘱道：“嗯，买完东西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久留。”

明岁听话的点头，目光瞥到庄裕身后，同样侧头看着自己的陈江，顿了顿，他也朝陈江挥挥手，弯着眼睛，一言以概之：“叔叔，今天谢谢你们送我了。”

陈江一顿，身体微微僵直，他有些无措的握着拐棍，慢慢点下头，声音苍老却沉稳：“注意安全。”

傍晚商超外人潮如织，两侧车辆徐行，露天广场上人来人往，明岁的影子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车内重归寂静，陈江的视线却不自觉地往后车镜望去。

直到驶离超市区域，道路两旁由来往的人群变成排排耸立的香樟树，陈江才状似不经意的收回视线，掌心握着圆润的拐棍，问：“刚才那个学生……

你认识？”

庄裕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上的报表，笑了：“算是吧。”

“现在才六月份，什么大学放假放的这么早。”

庄裕摇摇头：“陈叔，这话你可别在他面前说。”

陈江立刻觉察到什么：“他没上学？”

“嗯。”

庄裕仍然垂着眼，一副散漫随意的姿态：“他情况特殊，成年后就不上学了，现在在蓝猫直播，靠自己挣钱吃饭。”妍膳停

陈江不悦地皱起眉：“他家长呢？”

庄裕唇边笑意无奈，轻叹着收起报表，“他无父无母，是福利院收养长大的。”

话音落下，车内死寂。

司机心跳的飞快，紧张到手心渗出汗水。

他不露声色地看了眼后视镜，镜子内，陈江眉头紧锁，握着拐棍的手紧到青筋泛起。

司机跟在庄裕身边多年，也经常送庄裕去陈家老宅，偶尔能碰到陈江，陈江永远寡言少语，不苟言笑。

今天，是这些年来司机头一次在他身上看见波澜。

接下来的一路，陈江沉默的如同一座石像。

他本就是情绪内敛的人，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手腕强硬，支撑着偌大一个陈氏集团，可熟悉陈江的人都清楚，陈江越是沉默，接下来的风暴越是可怖。

到了老宅，铁艺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陈思白已经等候在内，见到庄裕的宾利车，连忙快步走上来：“庄裕哥！爸！你们今天怎么一起回来啦？”

司机下车帮陈江开了车门。

紫檀木拐棍先探向地面，陈江接着俯身下车，他面容严厉，眉心有深深的皱痕，哪怕心神不宁，外在表现上依旧波澜不惊，“今日怎么没去公司？”

陈思白笑容一僵，有些不安的低下头：“爸……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医生来看了吗？”

管家连忙回答：“看过了，小少爷昨夜着了凉，有点感冒，医生给开了药。”

陈江面色好看些许，对陈思白点点头，依旧是训斥的语气：“一点小毛病，不妨事，明天起继续去公司上班。”

陈思白垂了垂眼，手指纠紧，点下头：“嗯。”

过了一会儿，耳边的引擎声远去，再抬起头，他发现庄裕已经离开了，陈江也拄着拐棍，在管家的带领下回了老宅主屋，步伐匆匆，似乎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