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岑老先生讲过这段历史。”
尹新舟说:“他说他年轻的时候也参与进去过——你们都讲「早些年」,难不成是同一辈人?”
“……”
蒋钧行没有直面回答:“修士的寿元各有不同,而且他确实比我要年长一些。”
是“一些”而不是“很多”,尹新舟于是心中直犯嘀咕,有些人看上去和你是同龄人,说不定算年龄能当你的曾爷爷……难怪踏入仙门之后便说不讲尘缘,这种时间上的跨度也让人确实无从可讲。
“浑沦派的目的既然是要复活兽王,那就总有一日要触及这些门派的根基。”
蒋钧行说道:“当下没有动作,许是因为实力不济,尚未到能够和所有仙门大派分庭抗礼的地步;也有可能是为了韬光养晦,待到某一日再卷土重来。不论如何,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最终目的,便要想方设法先行一步,将危险的苗头提前扼杀。”
“但——”
尹新舟举手提问:“仙门大派如今才是握着兽王尸体的那一边,只要守好了门派内部,理论上他们应当永远也没办法达成目标才对?”
“是这样。”
蒋钧行回答:“正因如此,才觉得蹊跷。”
兽王的尸体已经被拆到碎得不能再碎,无论是哪方势力想要实现“复活”这样夸张的目标,那么都将毫无疑问同如今的整个仙门为敌。而至少从浑沦派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应当是达不到这种标准。
但无论是秘境当中遇到的那两名散修,还是前段时间他在山外搜集而来的情报,浑沦派给人的感觉都极度自信,就仿佛他们有一个“必然胜利”的理由,足矣和如今的整个修真界互相抗衡。
光是空谈并不能得出什么结论,二人继续一路向下,这里的岩石内腔四通八达,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便能听见周围的石壁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尹新舟熄了灵石灯,小心翼翼摸索过去,山体内部被阵法分割出一个又一个的空旷房间,她趴在石缝边缘向内张望,就能见到巨大的丹炉正在一种特殊力量的作用之下缓缓运转。
这丹炉和时千秋的那一个差不多大,远观便能感受到这种扑面而来的壮观,可尹新舟此时此刻的观感却几近反胃——空气当中弥散着呛人的血腥气,伴随着丹炉传递而来的热浪,令人更加难以接受。
这是浑沦派的一处炼丹车间。
这里面的修士人数不少,其中甚至还有几个白天就见到过的熟面孔,蒋钧行在另一侧冲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在场的众人修为在天玑境上下,如果硬要和霞山派的弟子对比的话,实力应当同陈秉差不多。
尹新舟自觉一对一对上陈秉的话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获胜,然而现场的浑沦派弟子人数在十人以上,倘若这群人彻底变化成怪物一般的形态,双拳难敌四手,蒋钧行估计还能自保,可要再同时看顾她,应对起来就不那么容易。
丹炉下方并没有明火,连接地面的三足踩着一个环形的、极为复杂的法阵。一种极为阴邪的力量正从法阵当中缓缓渗透出来,沿着丹炉上浮雕的纹路沁入其中。
对于那种明显有异于灵气的力量,尹新舟只是觉得有些错愕,但身边的蒋钧行却反应明显更加激烈,他瞳孔一缩,握剑的手臂迅速紧绷,整个人的气势都跟着凌厉了起来。
“……这是兽王散发出来的魔瘴。”
蒋钧行目视前方:“传说兽王每行一处便使得百草枯萎百兽哀鸣,许多年前我曾经远远见过一面,冯雪意死的时候,身上便缠着这样的东西。”
自秘境之后,尹新舟还是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冯雪意这个名字。年少时期的蒋钧行对于这位同门的评价颇佳,还承诺出去之后便代为引荐,要让对方收自己为徒,可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会是如此场合。
如果说从前都是从其余旁支弟子的口中拷问出来他们的目标,如今眼前弥散开来的魔瘴,就已经算得上是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眼前。
他们没有惊扰这些浑沦弟子,而是小心翼翼地退开几步,放出纸鹤来近距离观察。只见蒋钧行的纸鹤一个滑铲从所有人的视觉死角溜了出去,随后便挤进了连胳膊都塞不进去的石砖缝隙,在黑暗的甬道当中迈开长腿迅速奔跑了起来。
“我也折一只?”
尹新舟问道,于是对方递过来一张写好的符纸,她同样也叠出一只纸鹤,运起灵气操纵纸鹤送进这个房间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