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琲无法坐视不理,因为她已看见了他,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师傅,在这里停一下车!”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回家,但情感则让她做出了另一种选择。
莫琲顾不得自己的行李箱,拿起拎包下了车,往河边的方向小跑而去。
因为极其紧张,嗅到的夜风也沾上了一些铁锈味道。
当莫琲抓紧一切时间跑到河边,所预料的一幕真的发生了:蓬头垢面的男人正用双手掐住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娇小女子的脖子,那女子明显体力微弱,薄薄的后背抵着河边的护栏,急切地挥着双手,无声地挣扎。
莫琲急速去附近的一棵树下捡起一块形状不小的石头,直接冲过去,对着恶徒的后脑勺狠狠一砸。但莫琲的力量终究有限,这一砸也没直接把人砸趴下。
恶徒猝不及防地松开手,穿蓝色连衣裙的女子立即瘫软在地,手赶紧摸住剧痛无比的脖子,用力呼吸新鲜空气。待她稍微恢复了些体力,失焦的目光逐渐盯住自己右小腿上的一块淤青,意识到自己刚才遭遇了什么,视线骤然投向不远处正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整个人不禁地抖如筛糠。不,这不是扭打在一起,应该说是一个状如流浪汉的高个男人单方面对一个穿米色衬衫、卡其色西装裤的女人猛烈殴打。
受不了暴力的画面,蓝色连衣裙女子挪开视线,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踉跄几步后,往另一个方向逃走。
耳边似乎听到“我要杀了你”的低吼,蓝色连衣裙女子的手哆嗦了一下,忽然间意识到事情的可怕性超过了想象,自己应该力所能及地为好心人做点什么。但她的随身包已经掉入了河里,她只能铆足劲儿朝前跑,希望尽快找到一个带手机的路人,她要报警。
莫琲感觉全身上下都在痛,意识逐渐轻淡下去,只因为脖子上那双如冰冷机械般残忍无人性的手正在一点点地箍紧,试图绞杀她。
她竟又回到了那一天。
这一回,她全身都在拼搏、挣扎,为的就是拯救自己。
此生她实在太幸福了,她真的舍不得就这样死去。温热的眼泪贴在脸颊上,她的双手也死命拽着脖子上的那双手,但无奈力量悬殊,她又体力不支,一时间挣扎不开。
思绪渐渐模糊,莫琲的脑海陆续浮现妈妈俞映竹的念叨、外婆慈爱的微笑、外公院子里的兰花、童年夏日的蝉声和萤火虫,之后就是她与明素行在图书馆一起看书、言笑晏晏的那些年轻的日子、以及婚后她依偎在他怀里的无数个浪漫的夜晚。
她实在舍不得这一切,她不能没有这一切!
眼前狰狞如恶魔的面孔越来越远,她还在使力,却已经感觉到了无限的疲惫,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她又一次靠近了黑暗,但她脑海里一个声音响起:在坚持一下,不要踏入那黑暗。
“莫琲!”
有一秒钟,她幻觉一般,听到了明素行的喊声,昏沉的意识猛地被拽回有光的那一面,然后她脖子上的窒息感骤然消失,气管里涌入大量新鲜的空气,她腿软了,整个人往下坠,但不是坠向河里,而是倒在河边的步行道上。
她似乎真的看见明素行的人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正在激烈地和恶徒搏斗,但她实在没有力气撑起自己去帮他了,只能轻轻挤出两个字:“小心。”
莫琲的脸持续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浑身冷得厉害,她用力去动自己的手指,但手指冻僵一般,抬不起来半寸。
她想站起来,冲过去帮他,但她无能为力。
她心里不停念着他的名字,直到耳边传来清晰的警车鸣笛声,然后没一会儿,她的身躯就被一个温暖的力量托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入怀里。
“琲琲?”
她点了点头,垂下眼睛和手臂。
在他怀里的她终于再一次重返人间了,她不用再做任何挣扎,安然地昏睡了过去。
—
“琲琲。”
莫琲耳边的低声呼唤持续了很久,她终于轻轻睁开沉重的眼皮,却立刻皱眉,因为全身都很痛。
她扭过头,看见坐在病床边的明素行,他一只胳膊上绕了一圈绑带,双手正用力握住她的左手。
“你醒了?”明素行的眼眸浮现出巨大的欢喜,很快又不确定般地问,“我是谁?”
莫琲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后扯出一个笑容:“你是我爱人啊。”
明素行低头,仓促地亲吻了她的手,眼眶骤然湿润:“你醒来就好。”
“你受伤了?”莫琲后知后觉地问。
“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只是被恶徒裤袋里藏着的利器割伤了手臂。
“那个……坏人呢?”莫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