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清楚，面前人和记忆里已经模糊的那人，有着截然不同的脸，可此时却再次莫名在自己脑中重合。

他想，或许是那种感觉。

他忘了儿时那人的模样，但从来没忘记他曾感受到的温暖熨帖

而面前这人给了相似的感觉。

江念吃了两颗栗子，觉察身旁的男孩一动不动看着他，眨眨眼睛奇怪道：“你怎么不吃？栗子要趁热吃的。”

周云墨弯了弯嘴角，道：“宋老师，你把手伸出来。”

江念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将本来去拿栗子的右手伸出来。

周云墨：“把手摊开。”

江念奇怪地看他，将手摊开。

下一秒，只见周云墨的手放在自己上方，几颗剥好的栗子落在她掌中。

江念愣了下，好笑道：“干吗呢？你自己吃，我又不是不会剥。”

周云墨道：“我说了想为老师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而且我剥得快。”

江念其实已经有点不自在了，也许对方真的只是想对老师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甚至可以算是一种学生对老师的讨好。

若是换做六岁的周云墨，她当然无所谓，可眼前这男孩已经快十七岁，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

这样的举止，无论如何，都有点不合时宜。

也就是在这时，见到周云墨动作的摊主，笑呵呵道：“现在的后生仔懂得疼女孩子的不多了，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江念耳根子一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云墨轻咳一声，摸了摸耳朵。

江念转身，一本正经道：“老板，你误会了，我是老师，他是我学生，才十几岁呢。”

“哦哦哦，”摊主连连点头。

江念又对周云墨道：“走吧，我的公交应该快来了。”

周云墨点点头。

也就在这时，江念忽然感觉到脸上一丝凉意，抬头看向天空，夜灯下点点白花飘舞。

“下雪了!”她忍不住有点兴奋。

周云墨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空中慢慢变多的雪花。

“怎么了？”江念转头看向他，却见有泪水从男孩眼眶中滑落下来。

周云墨似是恍然回神，赶紧伸手随意擦了把眼睛，摇头轻笑道：“没什么，只是看到雪，忽然想起一个很久之前的亲人。”顿了下，又喃喃补充一句，“她过世那天，下了好大的雪。”

江念怔住，她想起自己上次离开时，灵魂漂浮在空中，看到病房窗外下着的鹅毛大雪。

她知道对方说的就是王月，或者说自己扮演的那个王月。

她的心猛得沉了下。

儿时短暂相处过的人，他尚且能记这么多年，甚至在十年后，还会为因为触景生情流泪，可见是个多重感情的人。

她是真得和他保持距离了，不然等自己扮演的宋敏敏离开，对少年又是一次打击。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还记得她，她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不过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男孩子不用这么多愁善感。”

周云墨神色莫测看向她。

江念又打着哈哈道：“咦，车子来了，我走了。”边走还边朝他脚下指了指，“不用来送我，你赶紧回去了，当心雪下大了不好骑车。”

江念面上坦荡，但心中却觉得自己像是在落荒而逃，直到上了公交车，才重重舒了口气。

车子启动后，她下意识朝窗外看去。

周云墨依旧站在原地，好像在朝自己这边看，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发呆。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里，染着红毛，穿着打扮极为朋克的两个男生凑在窗边，朝路边少年的身影看去。

“培哥，这不是周云墨和宋老师么？”

原来这两人正是顾培和钟亚星。

顾培拿出一根烟叼在口中，若有所思片刻，冷不丁问道：“如果刚刚没认出来是周云墨和宋老师，你觉得他俩看着像什么关系？”

钟亚星想了想，扯扯嘴角道：“谁知道呢？不认识的以为是在谈恋爱也说不定。”说着又连连啧了两声，“你看，人宋老师都上了公交，周云墨还还跟这儿依依不舍呢。”

顾培挑起眉头:“有意思了！”

钟亚星：“什么意思？”

顾培高深莫测般瞧他一眼：“你说周云墨会不会喜欢宋敏敏？”

钟亚星皱眉：“周云墨喜欢宋老师？不会吧，他这种眼睛长在脑袋顶的家伙，我以为他怎么说喜欢的也得是柳文雪才正常吧？”

顾培脸色一沉，没好气道：“别给我提柳文雪！”

钟亚星悻悻地吐吐舌头，又试探道：“这没可能吧？宋老师多大了？二十七八了吧，也不是什么大美女，周云墨再怎么说也被雅文那帮学生评过校草的，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喜欢宋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