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明开着车子慢慢开过，看向地上一片狼藉，呼出一口气：“我这是乌鸦嘴么？刚说完就看到出事。”

江念看向窗外夜色里，隐约的一滩血，又看向那辆七零八落的摩托车，脑仁突突直跳，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本想让赵家明停车，下去看看情况，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第51章

新年

顾培和钟亚星死了, 死于一场摩托车午夜飙车事故。

醉驾、超速，每一样都是作死标配。

江念是第二天接到赵家明电话知道的。

当然，在昨晚路过那场车祸时，她其实就已经猜到了。

她知道两人会死, 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死法。

到底是两个未成年孩子, 也算是自己的学生, 要说没有一点唏嘘是假的。但另一方面, 她又如释重负，因为确定这回两人的死, 跟周云墨无关。

要说两人天生坏种, 其实也不尽然，只是站在人生路的分叉口, 原本还有另外的选择, 却因为一件多年后回过来看，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的事, 选择了一条堕落之路, 最终丢了性命。

周云墨上辈子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曾一次又一次站在分叉口，一次又一次做出错误选择, 最终走上不归路。

唯一不同的是，上辈子的周云墨或许没得选。

顾培和钟亚星的命运尘埃落定，也就意味着宋敏敏的人生之路也快要到头。

各种复杂心情交织, 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受伤后, 她就跟机构请了假，待在宿舍休养, 与周云墨几乎没再联系。

那晚的惊险之后, 再回想细节, 只觉得有些五味杂陈。

当时她没看懂的周云墨眼神，等回过神来细想，便琢磨出了一点滋味。

她毕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周云墨也不是心事多深沉的成年人，他再如何努力掩饰，内心情绪还是会从眼神中泄露出来。

这个少年对自己的老师动了心思。

如果那晚不是她及时挣脱了绳子，那个吻大概会落上来。

江念甚至感觉到，对方是真的想吻自己。

她有点头痛。

不管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她都很清楚，自己必须立即和对方保持距离，将男孩心里那点小火苗摁死在萌芽中。

转眼便是除夕。

江念去便宜同事家蹭了年夜饭，正一个人在宿舍，准备看个片子打发无聊，手机忽然想起。

她看了眼号码接听。

“喂，周云墨。”

“宋老师，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吃年夜饭了吗？”

“吃过了，在领居家吃的。你呢？”

“我也吃过了。你现在在干吗？看春晚？”

“没有，我想出来看烟火，就想着老师要不要一起来？”

江念愣了下，笑道：“我就不去了吧，这会儿也没车。”

周云墨：“我现在就在学校门口。”

“啊？”想着一个小孩子孤零零在外面等自己，江念到底还是于心不忍，犹豫片刻，道，“好，你等我出来”

周云墨声音明显雀跃几分：“嗯，不用急的，老师慢慢出来，跨年还早呢，学校后那个小广场，很多人在那边跨年，我带了手持烟火，我们可以放。”

江念听出了几分孩子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她挂上电话，穿上厚棉袄。

肩上的伤已经结痂，就像人生中的伤痛，总会随着时光流失而消失殆尽。

从大门出来，看到单肩背着包的周云墨，大概是有点冷，少年正靠在单车旁无聊地跳着脚.

大冷天，他只穿了一件运动服。

江念走过去问：“怎么穿这么少？”

周云墨笑盈盈望着她摇头：“不冷的。”

江念没再继续，只转而问：“你伤好了？”

周云墨点头：“嗯，好了，老师呢？”

“也好了。”

周云墨握住单车龙头，将撑脚踢开，道：“走吧，老师！”

从雅文大门口到学校后面的小广场，步行也就十来分钟，江念拢了拢棉服衣领，道：“顾培和钟亚星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是他们咎由自取，跟我们没关系。”

周云墨点点头：“我知道。”默了片刻，又道，“我只是有点后怕，如果那晚不是宋老师，我也跟他们一样，就算没死，这辈子也完了。”

江念笑了笑，不置可否。

“宋老师，你的恩情，我会记住一辈子的，等我有能力，我一定报答。”

江念摇摇头，不以为意道：“周云墨，我是老师，保护自己的学生天经地义，换成班上任何学生都一样。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如果你真想报答，那就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以后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老师就很欣慰了。”

周云墨看了看她，嘴唇嚅嗫了下，道：“可是，宋老师对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