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嫁给病秧子(50)
他歪头上下打量林之南,又伸手从她领子里勾出那块玉坠看了看:“你就是林之南?”
“真是个小可怜,怎么摔成这丑模样。”
他抚脸叹气,“要是换了我当场就不活了。”
林之南:“……”
所以她现在到底是有多丑?
以及这人又是哪儿来的?
那少年摇摇头,“罢了罢了,也怪师兄来迟,又被其他事耽误,现在才找到你。”
他仿佛在做什么心理建设,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把林之南抱起来,林之南的视线又有了变化,终于能看到周围的树林,看到远处的山崖了。
“小可怜,我晓得你现在听得到我说话,”
黑皮少年背着她,脚踝银铃轻响,他脚步轻快地往林中走去,“你先安心闭眼睡吧,醒来就好了。”
闭眼睡觉?
可是她闭不上眼睛呀。
林之南想,要是能闭上,她早闭了,总觉得自己眼球都快被风干了。
一只腕上缠了数根银饰的手靠近过来,遮了她的眼睛,她感觉有轻柔的力道将她的眼皮轻轻往下压,一成不变的透着暗红色的视野终于被安稳的黑暗取代。
后来林之南才知道,其实她当时是真的“死”了。
无法闭眼,死不瞑目的那种死。
……
大雪封了山林,入目之处一片皑皑白雪,转眼又是一年冬天。
林之南打开门,看着外头的冰天雪地,叹气。
倒也不是冷,毕竟这已是她被送来天山的第三年,在这终年白雪不化的天山山巅,冰天雪地就是日常所见,之所以叹气,是因为无聊。
她扳着手指数了数日子,走出门去,脚踩在及膝深的雪地上,却并未深陷下去,只留下了最上面一层薄薄的脚印,她回头瞧了瞧那些脚印,嘴角一勾,提气纵起,脚尖在雪地上几个轻点,整个人轻飘飘地已飞出几丈远。
她在树林间熟练穿梭,惊飞了稀稀拉拉的几只鸟儿,在膝盖隐隐发痛之前,她如预计那般落在了林子深处的那间院落前。
“师父!”
她兴冲冲推门进去。
刚推开门,一颗黑色棋子飞了过来,她熟门熟路地歪头躲开,然后就听到那一如往常平淡无波的声音说了一句:“安静。”
说话之人坐在桌前,白衣白发,身形颀长清瘦,正一手托腮一手执棋往面前的棋盘上落子。
“师父!”
林之南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托腮问,“师兄是不是今日回来?”
对面之人抬起脸来,虽然是一头白发,但他面貌却还很年轻,仿佛还不到三十,五官清俊,眉眼平静无波。
这是三年前,让她“起死回生”的救命恩人。
她至今不知道他的姓名,来这儿的头一年,她只能躺在床上当植物人,第二年开始才逐渐恢复身体控制力。这期间,一直是这位先生给她施针度真气并开药方喂她,她才逐渐好转。
甚至他还很细心地为她治好了血肉模糊的脸。
在她能下地走出屋子的那天,她亲眼看到这位先生背着竹篓从远处的雪林中走来,漫天风雪中,这人身形单薄,银白长发飞扬,走至她面前时,她看向雪地上,竟是一点脚印都没有留下。
当真是如谪仙一般。
然后她就厚着脸皮开始喊这位谪仙“师父”,磨着他教她功夫了。
师父脸上从未显露过喜怒的情绪,从来都是那副平淡无波的模样,看着就与外头的冰天雪地没什么两样,但是相处时日久了,林之南就知道他性情并不高冷,相反,其实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听到林之南的问题,师父点了点头。
林之南又说:“我今日的足印,比昨日又浅了一些,很快就能赶上师兄了!”
师父继续跟自己下棋。
林之南给他倒茶,茶水一丝热气也无,是用的冰泉水,师父看了看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林之南又说,“昨天晚上,我终于在后头的那块千年冰岩上射出箭痕了。”
师父落下一颗白子。
“您看,我练了一晚上,手都破皮了!”
林之南想摊手给他瞧,手掌伸出来看到光洁的掌心愣了下,挠挠头讪笑,“我忘了伤已经好了。”
师父又落下一颗黑子。
林之南抓住他还要去拿棋子的手,双手握拢,眼巴巴瞧他。
师父回视过来,双眸中带着淡淡的迷茫。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下山呀?”
林之南终于切入正题。
师父终于懂了,看她:“你想下山?”
林之南用力点头。
“为何?”
他问。
林之南正要开口,门口冷风猛然刮进来,顺道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幽幽传来:
“还能是为何,自然是为了去瞧瞧她那心肝宝贝的未来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