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原冷冷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这是你培育的新品种？”

盖亚的存在让许多事情成为可能。正统的基因工程达不到的程度，如今都在辐射污染的到来下成为现实，比如多重变种人那样的嵌合体。

尽管并非完全健康，但只要你能保证始终都有源源不断的精神变种人血液供给，定期清理身体当中的污染“毒素”，那这点毛病实在不值一提。

而吴祺瑞手头刚好就有这样一个资源库。

吴柏山如今变得这样，其中大半功劳都要归结于吴祺瑞不知节制地从他身上榨取血液。

吴祺瑞嗤了一声，对谢松原话里的谴责置若罔闻：“这不过是我对他那些愚蠢行为的惩罚。谁让他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冒名顶替。他该知足了，如果这个家伙不是我的儿子，下场肯定会比现在还惨，我会把他全身上下的血液挤干，然后扔掉——哦，别用那种仇恨无能又软弱的眼神看着我。他变成这样不是我做的，谁让他三番两次想要逃跑，也不看看自己那样能跑到哪儿去，连被变异树种吃了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男人冷笑。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他和树异种之后的回血速度要比以前快多了。看，我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将洞内的灯光调整到合适的光谱波长，你弟弟就能通过光合作用恢复体力。也多亏了他，我做了很多很多实验，许多猜想都得以一一证实。哦，包括这些可爱的小家伙。”

吴祺瑞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额边。几只脑虫顺势爬了上来，在他的指尖戏谑地舞动。

“你大概很难相信吧，是我将这个神奇的物种带来世上的。你见识过脑虫的威力，不是吗？现在的它们已经很厉害了，就连盖亚都抵御不了这种蚕食。”吴祺瑞神秘地勾起唇角，好像在介绍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仿佛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立刻开办一场学术交流会。

“我不介意和你分享一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看了谢松原一眼，没得来对方的回应，自己接着往下说。

“人们总喜欢把盖亚想象成不可战胜的怪物，但事实上，再强大的物种也有它们的天敌。如果一个物种完全的所向披靡，它所在的生态系统很快就会迎来崩溃。那么，什么样的生物能击败盖亚？比它更大、更可怕，足以摧毁整个太阳系的怪物？不，其实没有那么困难。”

谢松原的喉结动了动，宛若已经猜到吴祺瑞要聊什么了。

“我们生活在一个寄生世界，地球上现存的所有物种中，光是寄生生物就占据了大部分，这些东西是生物演化进程中最重要的主导力量之一。*自然界里，铁线虫会控制感染的螳螂跳水，从而回到水中□□，进行周而复始的繁殖与寄生过程；一个体质健康的成年人也会因为直径仅有几十微米的阿米巴原虫引发脑膜脑炎而丧命。”

“正是这些被认为是低等生物的家伙，可以控制甚至杀死体型大于自己千万倍的宿主，将宿主的身体占据为养殖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吴祺瑞望着指尖的脑虫低声喃喃，“哪怕盖亚也不能幸免。”

“只要我创造出一种，以它的肉/体为繁殖沃土的寄生生物。”

寄生虫看似渺小，却威力巨大，潜力无穷。它就像一枚射向铜墙铁壁的子弹，只要找准角度，发现一处合理的缝隙，再发射出去，那随之而来的爆破能量会使得整面墙壁在瞬息之内土崩瓦解。

这件事的流程很繁琐，原理却很简单。

有推论说，寄生生物的出现源于一次意外中断的进食。捕食者将猎物吞入腹中，却因为某些原因恰巧没能将其消化。苟活下来的微小生物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反过来从捕食者这里夺取营养，甚至因为在这期间免受其他天敌的追杀，繁衍得更快更多。

就像被按下加速按钮，它们一边在生物体内爬行，一边在生存的压力下疯狂进化：改变形态，长出适合游走的流线型身体、方便攀爬撕咬的牙齿和吸盘，能高效掠夺资源的化学机制——

它们产下来的后代也更偏向于这种生活方式，“寄生”的基因就此大肆发展，自由生活的猎物选择成为附属。

寄生虫大概是自然界中适应力最强的生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被它们演绎得淋漓尽致。

将五只、十只寄生虫放进盖亚的体内，注定是泥牛入海，一去无回。

可如果是五万只、十万只、五十万只呢？

总有万分之一的寄生虫能适应盖亚体内近乎残酷的生存环境，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在其中扎根。

新物种的诞生往往伴随着足够充裕的时间，以及浩瀚如海的生命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