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瞧也不瞧他,只淡淡道:“我确实没做什么,纵然没有我,他们仍能抓到那只钩蛇。”
陆常月的指节一曲,将扇柄收紧,缓缓跟在他身后,戏谑道:“我居然一时间分辨不出,是你这想法更讨人嫌,还是方才那样更讨人嫌。”
“有何讨人嫌之处?”大概是难得有兴致,崔嵬竟接了他的话。
陆常月用扇顶着下巴,细细思索片刻后才道:“大概是旁人需竭心尽力,努力许久才能做到的事,对你而言不过是随手为之,甚至都不太在乎。”
崔嵬忽然站定,他沉闷片刻,一阵春风起,似都带着寒意,这才说道:“我突然有些好奇,鲛人与天玄门何以认为那名弟子是失踪遇害,而非是背叛了天玄门。”
南海甚是辽阔,上有群岛,不知道多少散修妖修栖息,鲛人居于深海之下,比地宫不知难寻多少倍,旁人绝难知晓方位。更何况鲛人是单纯却绝非痴傻,但凡感觉到些许异样,只需借助水势,要想逃走简直轻而易举,恐怕大罗金仙都难网住他们。
姑且不提尘艳郎当初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在这种情况之下,天玄门最有嫌疑,纵然鲛人凭借多年交情愿意相信天玄门,可是长宁子又是如何确定那名失踪的弟子是无辜的?
陆常月显然与他想到了一处,挥开扇子,若有所思道:“问问不就知道了,之前虽是不便,但是这次可是有极好的借口了。”
只是还没等两人去找长宁子,怒气冲冲的明丹子倒是先闯上门来了。
“崔嵬!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居然消遣于我!”
崔嵬没头没脑挨了顿骂,不动声色地落座倒茶,端给明丹子一杯,奇道:“不知明丹子道友这是何意?”
原来在明丹子这几日终于将两本秘籍都解读了出来,发现这是灵煜所书,其中记载的乃是大量与水母相关的要事,可是其中有几处旁征博引却是灵煜死后数百年才现世的,试问一个死人怎么可能提前写出几百年后才现世的东西。
想来想去,只可能是有人故意造假。
崔嵬闻言神色一变,也来不及说什么话,便将那两本书拿出一一对应,找寻明丹子所说的那几处地方。
陆常月不紧不慢道:“哎呀,明丹子道友这可冤枉我等了,纵然真有问题,我们也是无辜,正因瞧不出玄机,方才来请阁下解惑,怎么是我等消遣于你。”
明丹子仔细一想,觉得陆常月说得也有道理,他当时气恼,一时间怒气上冲,倒没想这许多,不由得生出几分尴尬来,喏喏了半晌,看着那两本书,他近日查询灵煜所遗留的记载,对笔迹印象极为深刻,勉强憋出句缓解气氛的话来:“这造假之人倒也算有些本事,当真将灵煜老师祖的笔迹模仿得一模一样,若非言辞出了纰漏,任是谁也看不出问题。”
可是崔嵬的心却沉了下去。
果然不是译本。
当初崔嵬见明丹子所译出的内容与尘艳郎所写对应不上,本以为是尘艳郎只记录了重要的内容,如今看来,他并非是在翻译,而是在续写。
崔嵬默默拿出尘艳郎所写的那本小册来,忽道:“明丹子道友,你眼力极好,我想请你看看,这两本是否一人所写?”
明丹子闹个乌龙,见陆常月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正想着如何消除尴尬,见崔嵬送来一个台阶,忙不择地接过手来仔细观察:“我拿来看看。”
他仔细看了许久,沉吟道:“不错,确是一人,两种字体虽是大不相同,心境与气力也有不同,可习惯绝不会改变。若非灵煜老师祖早已不在人世,我几要以为是他再生,无论此人是谁,他作伪的本事当真是出神入化,令人惊叹。”
木石有灵,崔嵬可感知其中遗留真情,但换做纸张这等死物时能力自就大大逊色了,他听了明丹子所言,脸色慢慢沉下去,倒叫明丹子有些手足无措。
“崔道友,你这是怎么了?”
第195章
天玄门确定鲛人失踪并非本门弟子所谓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鲛人居于南海深处,通行本就不便,加上两边来往并不密切,因此天玄门弟子并非各个都知晓如何寻找鲛人。而当时负责鲛人的几名弟子大多都有自己的任务,或是就待在天玄门内,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至于那名失踪的弟子才入门不到半年,别说带着鲛人出来了,别被鲛人拖进去呛死都算命大。
崔嵬从明丹子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马不停蹄地启程离开,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将于观真丢给一个多么可怕,又多么无情的对手,没有多余的闲空再与显然无辜的天玄门做纠缠。
他们都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