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愁被烫的直皱眉:“可阿绮只是想保护他。”
“那她的保护已经成了囚笼。”未东明的手很炙热,声音却比刀刃更冰冷,“还是一座不会回应的囚笼,要么绝望困死,要么打开门出去。”
“所以要是喜欢什么人,千万别死了,做选择的永远不会是死人。”
莫离愁冷哼一声:“歪理。要是这样,他这种自私自利的男人,你又为什么说他是牺牲自己保护新欢。”
未东明颇为奇异地看着他,漫不经心道:“他不爱阿绮,是对不住阿绮,可不意味他就没有真心了。”
莫离愁嫌恶地皱了皱鼻子,未东明知道他现在还不是明白这些事的时候,便朗声笑了笑道:“行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那个女人。”
“你知道她在哪里?”莫离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她是走下台阶的,而不是逃跑。”
莫离愁皱眉道:“这又如何?”
“唉,你出去千万别说受过我指点,我实在是丢不起这人。”未东明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姓白的请我们三人开流觞宴,周围却没有侍女服侍,说明一来他怕丢丑,二来他很信任自己的妻子,这天底下情报最容易收集的地方就是客栈与青楼,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离愁敏锐道:“你是说那女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打算逃?”
“不管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未东明看着在底下来回徘徊犹豫的老仆人,轻飘飘道,“在城内是城主夫人,逃跑了就是丧家之犬,她看起来可不像是愿意重头再来的女人,因此我们抓住她问一问就知道了。”
两人落地时,正要去曲水阁找他们两人的老仆人不禁吓了一跳,提着灯笼战战兢兢道:“二……二位,夫人请二位去明月西楼,不知,不知道还有一位仙长在何处?”
未东明脸上漾开一抹醉人的笑容:“他很快就来。”
…………
“这不是我的声音。”
于观真忽然说道,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感受声音在里头发出的震动,是他的所思所想所带出的言语,那声音却听来如此陌生冰冷,就如同另一个人。
崔嵬看了一眼尸体,眼底并没有什么情绪在。
“这也不是我的眼睛。”于观真喃喃道,“更不是我的大脑,我有时候会在想,真的是我在这样想吗?”
“这个人身上有我想要的情报,他死了,剩下最有可能知情的就是他宠爱的妻子。”于观真望向他,并不是在讨要一个答案,更不是在祈求什么,只是平静地叙述这件事,“我害死了他,却浑然不在意。”
崔嵬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确实是我自己这样想,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尤其是与你比起来,不过是个世俗之人。”于观真深呼吸一口,哑着嗓子道,“我待这个人并没有感情,他惧怕的同样不是我,看他死在我面前也毫无动容,我不会杀那个女人,不代表我不会要挟她。”
“可这些事,我本不必面对。”于观真的声音慢慢冷下来,“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似乎也变得没有这么残忍,就好像你心里想的那个好人的确是我一样。”
人说到底是动物,即便是在现代也有无数的案例提醒人性是经不起试探的。
于观真从没有为自己的冷漠沾沾自喜过,他并不认为那不对,社会也好,教育也罢,造成他性格漠然的那一部分。
可他不愿意这部分被尘艳郎赤裸裸地挖开来,摆在崔嵬面前任由观瞧,好看清楚自己是何等模样。
这个人很好,好到他得到的时候都有几分惭愧。
“而不是在这时候发现自己跟尘艳郎没什么差别。”
于观真看着那绝望的尸体,似乎要从眼睛看到心里头去,把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尽数挖出来,如果说之前他还会恐慌流血跟尸体,那么现在就已经不会了,心中涌起的更多是对尘艳郎的愤怒。
越了解这个人,越追逐这个人,就感觉到自己也被拖入泥潭,以缓慢而坚定的方式下坠,被黑暗所淹没。
崔嵬觉得自己理应责怪他,然而此刻听他剖心肺腑,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半晌只道:“你会说这样的话,已与尘艳郎大不相同了。”
“我并不为任何人伸冤,也不打算为任何人报仇,只是觉得他让我如此不快,如此愤怒,就是现在立刻死在我手里也不为过。”于观真转头看向崔嵬,他轻笑起来,“你当真觉得我跟尘艳郎大不相同吗?”
崔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又很快说了句气人的话:“你本来就是这种人,我早已知道,用不着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