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狄桐顿时犹豫起来,“昨夜前还是善鬼,不过昨夜已变作了恶鬼,叫师叔打退,想来短时间不敢再来。说来也是奇怪,非是我等开脱,而是那鬼的确不大寻常,他浑身上下都是水淋淋的,可行走过处却没多少水迹,又没怨气,我们猜测许是在古井里,我们查探了山阴的几口井,都没半点痕迹,这才拖延多日。”
巫月明哼笑道:“无端端怎么会变作恶鬼呢,想来还是你们的不是。”
崔嵬淡淡道:“是善是恶,本该问你。”
于观真有几分莫名其妙,却忽然听巫月明娇声笑道:“不错,我昨夜确实用了驱鬼符吓人,他们蓝家先慢待于我,我只不过叫他们吃些苦头,有什么不对?”
听她一言,蓝家夫妇的脸霎时间开起染坊来,蓝老爷更是瞠目结舌:“仙姑你……是你……”
崔嵬对这类手段很是厌恶,当即皱眉道:“人是人,鬼是鬼。”
哪知巫月明听了这话,笑脸顿时收敛起来:“若是人害人,成了鬼,难道也一概而论么?”
崔嵬道:“无论如何,他已是鬼。”
巫月明气煞,不知是想到什么,恨恨道:“这世上就是有你这种是非不分的男人,才惹出那么多乱子来!我问你,你分明知道那鬼就是蓝家二少爷,他徘徊不去,若非舍不得骨肉亲情,必然是有冤要诉。俗话说,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不如问问蓝家到底做了几箩筐的亏心事,竟然被鬼找上门?”
蓝夫人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话居然会绕回来,生怕剑阁误会,忙道:“那怎么会是二弟呢!乡里乡亲都知道,我那二弟是染病去世,断没什么阴私,仙家万万不要多心。蓝家扶鸾问卜,难免沾上些不干净的东西,想来闹事的本就是恶鬼,他昨个儿总算露出真面目来,要不是剑仙机警,只怕我们蓝家百余口人都没了性命了!”
她说完了,才被蓝老爷一把扯下去,那男人好威风,瞪起眼睛骂她:“仙家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于观真心中好笑:这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全说出来了,这蓝老爷延迟倒高,怕是有999+了。
“人鬼殊途。”崔嵬心无旁骛,“你我所管的本就不是人间之事。”
那两个弟子站在边上,欲言又止,于观真瞧得有趣,开口调戏:“你们剑阁平素就是如此行事?”
那狄桐胆大,口舌却不怎么伶俐,窘迫道:“师叔只是……只是……”
他只是不下去,另一个接口道:“人鬼殊途,本就不该相扰,不管蓝家如何,那是世俗间的事,该有官府管辖。我等也只能尽力化消执念仇怨,若他非要在人世间作怪,搅个鸡犬不宁,当然不能放纵,即便不作怪,阴气滋生,也要叫生人害病,自然不能怪我们手下无情。”
于观真觑他一眼:“你倒是会说话,小子,你叫什么?”
那少年从容行礼道:“原无哀,见过缥缈主人。”
敌我数量三比二,加巫月明基本绝对会反水,说是四比一也不为过,于观真觉得情况不太妙,不过现在打起来的几率显然较小,倒是得小心说话走漏口风,当即打量起原无哀来。这两名少年,狄桐性急,原无哀沉稳,两人风度都不差,只是后者显然更聪明些。
于观真微微一笑,寻思着等会怎么离他远点。
聪明的小孩子总让人感觉满肚子坏水。
于观真茶喝了半杯,巫月明也被崔嵬气得七窍生烟,看她的模样,要不是实在害怕,恐怕早就扑上去把崔嵬的肉一块块咬下来了。
原无哀请教:“前辈不说些什么吗?”
于观真便气定神闲地转动手中茶碗,微微笑道:“你师叔既肯放下身段与我徒儿费这口舌之争,我又怎好打扰,至多不要他赔这个徒弟就是了。”
这话暗带挤兑,狄桐与巫月明皆惨白了脸色,前者想来是不可置信,后者则是回过神来,一下子噤若寒蝉。
崔嵬淡淡看了眼于观真,却也没再与巫月明说什么。
于观真垂眸一笑,这四个人里只有崔嵬最可靠,他剑术高绝,性情宽容,虽然看起来对其他种类不太友善,但碍不到他什么事。从进来到现在,巫月明跟自己说的话够崔嵬动十次手了,可是他显然没打算欺负弱小,这种人品实在靠得住。
于观真将茶杯放下,缓缓道:“这事倒是有趣,蓝老爷,不介意我留下吧。”
“这……这……”蓝老爷擦汗道,“当然不。”
他玩味的眼神在众人脸上游走过,直感慨各人脸上能演出一场人间百态。
心中不由愉快起来。
眼前现成的免费保镖,谁也不能让我回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