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丫鬟们未得到他的允许,不敢起身,畏他权势,也不敢拦,就迟疑这么两个呼吸的功夫,时云已经穿入了时雨的阁楼内。
外面的丫鬟越发不敢出声了。
而守在外间的丫鬟瞧见时云进来了,先是俯身行礼,正要开口问好,便见时云一摆手,压着她们,让她们不要说话。
且时云撩袍便要进内间!
外间的丫鬟一惊,匆匆站起身来,刚要说“郡主还在睡呢”,便被一旁的时云的丫鬟拉了一把。
“世子与郡主亲近,岂容你等乱搅?”时云的丫鬟高高抬着下颌,语气不善的道:“都下去,莫扰了世子清净!”
只这么一抓,时雨的丫鬟的气焰便被压下去了——谁人不知,时云日后是要继爵位的人?董侧妃可是时云的亲生母亲,她们哪儿敢真的去拦呢。
——
雪绸云帆靴踏过门槛,迈入了午后静谧的女子闺房内,阿姐贪凉,屋内放了很多病,淡淡的冰气在厢房内蔓延,比外面的灼热炎夏不知凉了多少,但是时云进来的时候,只觉得胸膛间一股灼热直顶头皮,几乎要将他烧灼了。
时云那张如水月观音的面上浮现出了几分潮红,将他那张面若好女的脸衬得格外绯然。
今日他本该在国子监读书的,他虽身有爵位,但光袭爵,不能入朝堂,只能享乐,不能掌权,自然不能将康佳王府与董氏发扬光大,故而他在国子监深耕勤读,打算以科考入朝堂。
他平素都是月底才会回家一趟,但今日,他的贴身小厮找到国子监来,与他说了一通大事。
阿姐竟然要与李现之退婚!
一想到此时,时云便觉得胸腔都跟着嗡鸣,人走在路上,却如同立于马背上一般,每一步都走的颠簸摇晃,他的面上浮起了醉酒一般的潮红,一双清冽的眼底里满是激动的光。
他在国子监内读书,知道的不多,只有几个小厮偷偷打探过,据说是因为李现之跟旁的姑娘纠缠不清,叫阿姐发现了。
阿姐纵然是喜爱李现之,却也懂什么叫自尊自爱,康佳王府的姑娘,不可能嫁给一个成亲前便与旁的女子纠缠不清的男子。
他的阿姐...不嫁李现之了。
阿姐,他的阿姐。
时云踏入厢房时,便瞧见屋内时雨尚在酣睡。
她的衣物随意扔掷在地上,外袍不知去了哪里,内衬、鞋袜、小衣丢的到处都是,厢房内都泛着一种让时云迷离的女子的芳香气。
阿姐向来贪睡,每每睡时,总爱团着一团被子,人也不老实,一只娇嫩的粉足探出帐内,其余人影都掩盖在朦胧的纱帐间。
时云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觉得一股火在烧灼,几乎要将他烧起来了。
这是他的。
俊俏的小郎君痴迷的向前走过两步,鞋履踩过柔软的地毯,在走到纱帐、触碰到那只玉足之前,时云堪堪止住了脚步。
不行。
他不能再往前了。
不能吓到阿姐,阿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时云在纱帐前伫立了许久,最终缓缓蹲下身,捡起了一条半透明的纱织绫罗丝袜。
这袜是绸丝质的,在厢房内被冰气浸的发凉,时云握在手心里,整个人被那顺滑的质感激的在发抖。
他颤抖着将这袜塞到了他的袖口间,过了半晌,才挺直了腰杆,赤红着眼,从厢房中迈步走出来了。
厢房门口的丫鬟们是何脸色,他瞧见了。
时云当然知道,他此番举动太过冒险,他不该如此的,若是叫娘知道他对阿姐的心思,阿姐是决计活不成的。
但是他忍不住,他一想到阿姐不再喜欢旁人,他就觉得心如擂鼓,魂魄像是浸在涛涛岩浆水中一般,灼热的肆意流淌。
时云自厢房内出来后,冷冷扫了一眼周遭、外门门口处的丫鬟,道了一声“阿姐在睡,莫要出声”,随即,才从时雨的云中阁内离开。
时云自云中阁内离开,坐上了府内的抬轿,行了两炷香才回到他的竹书院。
竹书院内一片寂静,其中的丫鬟小厮都是由董侧妃精心挑选的,每一个都可以为时云赴死,但是每一个也都不是时云的人,有些事,只有时云身边的小厮和丫鬟才知道。
比如,时云对他阿姐的...爱恋。
对,爱恋。
时雨从八岁起便知道,他的阿姐不是他的亲阿姐,是他偷听到的,他曾亲自问过董侧妃,董侧妃沉默了许久后,便与他说了真相。
“董府需要一个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