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里载满了雾松树,这种树无论冬夏,都是绿绿葱葱的模样,年岁久的绿的发浓,年岁轻的便泛着些许嫩意,深浅不一的绿在院子里静静地铺着,这万青丛中劈开了一条幽静的松间小路,远远望去,便透着几分清禅之意。
而路的那一头,穿着碧桃纱衣裙的姑娘正在提裙一步步走过来,步履欢快轻盈,像是只没心没肺的小鹿,那柔弱的纤腰摆起来的时候,裙摆会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来。
李飞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那位之前在公子苑包过陆无为的姑娘。
他噗嗤的笑出声来,调侃的道:“陆大头牌雄风不倒。”
陆无为这段时间横遭了这么多灾,只有这个姑娘算是唯一的好,最起码在陆无为几乎走投无路的时候,能给陆无为一个安身的地方。
李飞想,陆无为太苦了,幸好,幸好还有这个姑娘,老天爷才没把他逼到绝路上去。
而坐在案后的陆无为此时正在看一本书卷,还是之前那本上京赶考的书生在山中遇鬼的故事,这一回,他已经翻到了末尾。
他将手中的书卷“啪嗒”一下放到案上,神色平淡的看了李飞一眼。
他没说话,但是李飞明白他在说什么:你该走了。
陆无为并不想让时雨知道李飞的存在,他不打算将自己身上的事情缠绕到时雨身上去——时雨问过他牢狱之灾,他只说是自己办错了差,时雨问过他父亲,他只说是病死。
他知道时雨出身好,有可能时雨抬抬手指,就能替他查到很多事情,但他却又固执的不提不问。
他在外面可以踩着所有腥的、臭的东西往上爬,可以趟着腐烂的脓水往更深处走,可以蝇营狗苟,可以和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厮混,但是回到了时雨这里,他却又想让自己堂堂正正的活着。
那些脏事,都不要入她的眼,他可以为了他老父的事情死,但他的血不能沾在时雨身上。
李飞自然明白陆无为的意思,他促狭的挤眉弄眼,也没说话,只是拉长音调“哟呼”了一声,然后悄无声息的从后窗翻出去了。
别看他站直了比门框高,一副虎背熊腰的样子,但从窗内翻出去的时候灵巧的像是一只飞鸟,落地悄无声息,几个起落,便在院子中消失不见。
李飞跑掉的时候,时雨才刚进书房。
夏日炎炎,书房里的冰升腾着些许细细的冰雾,将整个厢房浸的发凉,一走进来,身上翻滚的热意便都被蒸发掉,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袖口与裙摆一起钻进衣裙里,带来一阵清爽之意。
时雨喜欢这个感觉。
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案后的人。
陆无为此时正在案后看书。
他身上还有伤,白色的绸带缠绕在他的身上,他不能穿衣服,所以只披了一层雪绸外衫,发鬓也未曾束起,慵懒的垂在他颊侧。
他本是生了古铜色肤色的,但是,这些时日在府内养病,硬是将他养白了三分,如墨般的发垂散在两侧,敛了三分戾气,多了三分温意,透着几分清雅仙风的味道。
偏生他身上还是没有衣裳的,只有几根绸布缠着伤处,中间露出一片胸膛。
虚弱中透着几分酸甜色气。
时雨突兀的想起了之前她摸过的触感。
瞧着是硬的,但是摸起来实际上是软的,捏起来手感很奇怪,很有弹性,还很热,她最开始会被烫到,但是越捏越喜欢。
他端端正正坐着看书,似是根本没发觉时雨来了。
时雨一时玩心大起,她放慢脚步走过去,在陆无为将将要抬头的时候,迅速扑上去,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两只手迅速袭击他的胸膛——掐!到!啦!
陆无为的呼吸一沉。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道:“起来。”
压在他身上的姑娘死不松手,还有一大通歪理邪说顺着那张粉嫩嫩的小嘴儿里一起冒出来:“你是我花钱买回来的,凭什么叫我松手?伺候好我是你的责任!昨儿个不是乖的很嘛,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今儿个怎么又傲起来了?”
“陆无为,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我捏你是你的荣幸。”
“陆无为!我在和你说话,你感受不到吗?给我叫一声。”
“陆!无!啊——”时雨的话说到了一半,陆无为骤然伸手一拉,攥着她的腰将她钳制在案前,面对面的坐在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