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错反派白月光后(215)
“那姑娘, 真是一奇人。或许, 情之所起……世上无人可与之相抵,就连魔尊也无法成为例外。”
萧九韶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恶人即便生出感情,他的欲念终究也会将所有美好的情愫啃噬殆尽。不过是蚍蜉撼树,柳絮扶风。”
他背过手,金丝在月光下越发璀璨,在身侧撒下片片细碎金光。
“当务之急还是将师妹营救出来。师祖早点歇息,近日我会同司空师祖共同商议此事。”
“哎……这世上多少祸事皆起自一个欲字,这情-欲和贪欲并无什么不同。”姜阳煦摸摸自己的胡子,“这世间已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天下了,老夫言尽于此。”
他跨出门槛,想起当初司空鸿雪不可一世,誓要拿下赤焰城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司空鸿雪,也是个死脑筋。一把年纪还和几百岁一样,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任性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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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九韶打坐调息,随着香慢慢燃烧,烟灰弯成半圈,落入香炉之中,他的世界渐渐坠入黑暗。
在这片黑暗中,一个脚步追逐着另一个。
萧九韶提剑追着什么人,穿过片片树林和浓厚的迷雾。
跑了不知多久,只觉得有万年那样叫人辛苦。他终于抓住了那鬼魅的手腕,可这手腕又纤细又细嫩,让他凭空心乱了一秒。
面前的人一回头,鲜血从她的头顶缓缓流下,顺着脸颊下巴滴落,那张脸苍白而高洁,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而他就是亲手敲碎这玩偶的人。
萧九韶瞬间松开了手,却见手掌心一片殷红。
叶青烟的青衣下透出了大片鲜血。
萧九韶的头脑中一片嗡鸣,混乱且疼痛得像是被人当头一棒。
“嘀嗒嘀嗒——”
低头一看,他的佩剑已然被鲜血浸透。
刹那间,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深深的呼吸声和叶青烟痛苦的呻-吟。
“师兄……师兄……”
那样恳切的请求,居然叫他生出些不一样的情绪,叫人头脑发昏,攥紧拳头。
凭什么,他就要墨守成规,他就要守护一切。
就因为他是大师兄,所以他连为自己留下一角私心都不可有?
这是谁规定的,又公平吗?
……
萧九韶猛地睁开眼睛,原来只是梦魇。
“哈……哈……”
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还好这不是真的,这个想法的时候。
萧九韶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妙啊。
他的眼前是叶青烟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神,条件反射般,他望向自己桌上的茶壶。
萧九韶从来少受梦魇纠缠,他起身倒茶,氤氲的水汽湿润了虎口,像是被林中小鹿的舌头舔过。
叶青烟好像就在那里,帮他沏了杯三清茶,问他“师兄,你害羞什么?”
他一口饮下,又不断地开始倒第二杯,第三杯,一整壶三清茶下肚,似乎尚不能解渴。
师妹真的背叛了玄云宗?
这次他本应该杀掉叶青烟的,他次次念在同门之情,手下留情放过叶青烟。
当然他也庆幸自己留情,最近他在翻阅玄云宗卷宗的时候发现了自己与叶青烟之间不止是同门那样简单。
他的家乡是座四面环山的小山村。地不大人不多,却出了不少上好的根骨。
当年自己第一次下山回家乡,却发现人世间魔人肆虐,生灵涂炭,他的小村子正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当初的他不过筑基,便一人面对几十魔人,他拼了半条命从魔人手下带回来的女孩儿就是叶青烟。
后来他不清楚她被收入了哪个峰下,自然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怎么能?又怎么可以对魔族?
他不愿信,他不敢信。
这种又苦又酸的奇异感觉一直持续到他的掌门登基大典。
掌门三月前说是要下山探查极北之地的灵脉,却一直未归。
萧九韶派出了不少弟子几乎翻遍了极北之地,却不见人影。修仙门派约定俗成,若掌门三月以上未归便当已经仙逝。毕竟世间万重艰险,不敌邪祟妖魔死在荒郊野岭或是因为仙缘稀薄陨落于破境之时并非稀奇之事。
好在有盟主帮助,不然萧九韶也不能进步得如此之快,几乎能够撑起整个玄云宗。
“桦金峰左元龙、时伯宏师兄死于魔人手下……梦绛峰祁迎荷师姐留了一条命……但也是疯癫模样,听不进人话,一路上伤了好几个师兄师姐。现已关进刑事堂。”
“好。”萧九韶的面色深沉,而面对远道而来的各派掌门,他只得紧了紧腰间的佩剑,将所有苦涩吞入腹中。
他必须维系玄云宗的体面,亲手将所有不堪之事沉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