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愣了下?:“师兄?徐南衔吗?”
“嗯。”夙寒声半张脸符纹像是活过来般,缓缓扭曲成游蛇般盘在眼尾,柔声道,“把他的头颅给我。”
男人匪夷所思道:“我没有用翁林道杀他。”
夙寒声却道:“你杀了。”
“没有!”
夙寒声觉得此人当真该死,就该学崇珏教他的那般,直接杀人才是,不?需要废话如?此多,省得被濒死的恶兽再反扑。
他已失去耐心,就要用翁林道割去男人的头颅。
失血过多的乞伏昭艰难睁开眼,见状忙阻止道:“少君且慢!翁林道是禁术,此人身上并无气运,您若杀了他,无他的气运躲避天听,离开烂柯境必然会引来雷谴!”
“圣人”之所以斩杀的人当中都是尊贵之人,也是能?借着头颅上的气运躲开雷谴。
否则他百年杀了如?此多的人,早就被天雷劈成齑粉了。
夙寒声歪头看?他,轻笑?一声,完全不?顾那所谓的“雷谴”,慢悠悠地将?翁林道靠近“圣人”。
这种轻飘飘靠来的阵法,像是钝刀子磨肉,延长了那种等?待死亡将?至的痛苦。
“圣人”因?常年的夺命,早已觉得‘死’这个字同自己全然不?相干,所以此时死亡逐渐朝他逼近,越发显得恐惧惊骇。
“我真的没有杀徐南衔,不?信你用琥珀拾芥将?他寻来,我们当面对?质!”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催动手?中的法纹。
夙寒声突然道:“是你先杀其他人,还是我用翁林道先割下?你的脖子……”
“圣人”一顿。
夙寒声俯下?身轻轻逼近他的脸颊,雪发从肩头垂曳而下?,倾洒在男人的脖颈上,带起一股炽热的燎烧之感。
夙寒声眸中全是笑?意,眼瞳灼烧璀璨的橙红光芒,整个人带着一股压抑癫狂的病态,凑到他耳畔用气音喃喃道。
“你敢赌吗?”
夙寒声并不?在意元潜、乌百里,甚至自己的性命。
可这位“圣人”似乎看?起来极其怕死。
这是场必输的赌局。
夙寒声看?着他脸上的恐惧之色,突然崇珏的一句话。
“他们恐惧什么?,你更要夺去什么?。”
“看?。”
崇珏从背后抱住瘦弱的夙寒声,逼他去看?吊在无间狱枯树林中的拂戾族尸身,低沉笑?着教他,“他们明明那样畏惧死亡,却心安理得朝你挥来屠刀。你反杀他们,看?着他们濒死时的恐惧,难道没有心生愉悦吗?”
夙寒声那时的回答是:“没有,我累,想回去睡觉。”
可如?今看?着“圣人”满目惊惧,夙寒声竟然诡异地明白崇珏那番话的意思。
用“翁林道”这把刀杀了无数正道修士的人,却也畏惧这把屠刀落到自己头颅上。
人这种生灵,好奇怪。
“不?要畏惧。”夙寒声不?解地歪头看?他,“你为何要畏惧自己的刀?”
“圣人”注视着夙寒声那诡异的好似深渊般的眼眸,一时竟然不?懂要如?何回答。
死亡……是每个人都会畏惧的本能?。
夙寒声垂眸看?着他,轻轻道:“不?要畏惧,不?要……”
随着他温柔的呢喃细语,五指间薄如?蝉翼的符纹缓缓落在“圣人”脖颈,另一只空着的手?捂住他的双眼,像是对?待请人般温柔又缱绻。
雪白的发落入脏污的鲜血中,伴随着凤凰骨火灼烧出璀璨漂亮的碎光。
“……畏惧。”
温柔的尾音轻轻在男人耳畔绕过,只听得耳畔“叮”的一声脆响。
是阵法发动的声音。
翁林道悄无声息地催动,转瞬斩去“圣人”的头颅。
“圣人”身上仍残留着不?可置信的畏惧,被夙寒声捂住的双眼瞪大,浓密羽睫扫在滚烫的掌心。
夙寒声轻轻跪坐在血泊中,口中呢喃着不?知名的小曲。
……直到掌心下?的双眼不?甘心地缓缓阖上。
翁林道的法阵夺去“圣人”本体的头颅和命数,悄无声息化为一颗漆黑的魔心飘在浮空中。
夙寒声伸出素白手?指捏住那漆黑的魔心,好奇地看?着。
乞伏昭已彻底被夙寒声的疯狂震住了,被伴生树绑缚在半空,久久无法回神?。
这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君吗?
亦或是之前那番乖顺温和的模样才是一张类似皮囊的伪装?
乞伏昭分不?清。
夙寒声也分不?清。
圣人本体已被翁林道杀了,就算有再多的命数头颅也无济于事,再也无法复活。
夙寒声踉跄着撑着降魔杵站起身来,一身素袍已化为狰狞的血衣,雪发曳地,发梢已被血浸得猩红一片。
哪怕杀了“圣人”,夙寒声仍处于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浑浑噩噩看?着周遭,一时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又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