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格里+番外(65)
这一突如其来的场面,属实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伴随着周遭数道“赌一局”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多怀有各种意味的视线也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见此,桑岚长眉微拢,嘴角也不自觉地拉平。
而身侧的沈长星更是连那所谓的玉牌也不想要了,情急之下拉起桑岚的手腕就想带着他走。
然而——
“两位贵人初来乍到,怕是不知道摘星的规矩。”最初喊住他们的那个伙计扬眉一笑:“不管谁来——都是不赌不出。”
“只要不参与赌局的人,都不能踏出这赌场的大门!”
这一条规矩实在是称得上奇怪,对于自愿前来赌坊的人,它颇有些多余,然而置于当前,它却成为了桑岚他们前往出口的阻碍。
“该死。”桑岚听见身侧的沈长星暗骂一声,“忘了还有这么一条。”
手腕处攥着的力道微微收紧,桑岚从青年细小的动作中判断出对方应该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将他带离这里。
他刚想劝对方不要太过紧张,光凭武力他们也有的是办法能走出赌场,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便听闻一道低醇得仿佛淬了陈酒般的嗓音悠悠响起——
“是谁说不让他们走了?”
只见两人身前不知何时伸出一支细长的烟斗,执着烟杆的手指节修长,随着斗钵在赌桌上轻轻敲了敲,方才还沸反盈天的赌桌旁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裴…裴老板?”
“……裴老板!”
“原来是裴老板!”
“好、裴老板好啊!”
安静的氛围存在了一瞬,待到围观的众人看清来人的面目之后,便从四面八方涌起各式各样的问好声。
然而,黄金制成的钵体再一碰桌沿,满堂的问好声便戛然而止,赌坊中顿时彻底沉寂下来。
而桑岚的目光则随着那柄烟杆,越过沈长星,看向他身侧的那位“裴老板”。
来人比他们两人都要高上半个头,容貌是棱角分明又近乎邪肆的俊美,衣着华贵且用料考究,周身气质相当慵懒闲适,远看无虞,细看之下却又犹如一口危险而隐秘的深潭。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向他漫不经心地投来视线。
就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即将翻滚起幽暗的情绪时,沈长星微一侧身,不动声色地将他牢牢挡在了身后。
男人见此,双目微眯一瞬,紧接着凉薄的唇瓣缓缓牵开——
“好久不见了,星…沈公子。”他的话语像是被什么人所止,继而在口中转了个弯,“不介绍介绍么,关于你身后这位?”
莫名地,桑岚感觉这位“裴老板”对他好似隐有敌意。
“她姓桑。”桑岚听出沈长星语气有些沉冷,对方侧眸看了他一眼,向他表示“不必担忧”的同时介绍道:“他叫裴烬。”
几乎是沈长星话一落,那人便开口:“桑小姐,初次见面,招待不周,还请宽恕。”
男人似笑非笑,放缓了语调做出一副亲和的作态。
而桑岚看破也不说破,微微颔首以回礼,心底却另有所思。
所谓赌徒,这个群体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失了神志,甚至可以为此付出身家性命的人,而他方才观这个男人的举止,能够在这么一大帮的疯子中有此等威信……
这个叫裴烬的,很危险。
不是满腹心机城府,便是比那些人更甚的……疯子。
“至于你么——”虚情假意地问候完后,裴烬回身看着那个起头的伙计一笑,一双狐狸眼微微扬起,“坊里新招的?”
那人似乎没想到能被裴烬点名,看上去磕磕巴巴地有些紧张,全没了方才在桑岚他们面前吆喝的气势。
“是、是的。”那人道。
“是么。”
似乎也并未是真的想要个答案,在那人说完话后,男人薄薄的眼皮便耷拉下来,投出的眼神像是眼前之人仅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细长的烟杆就着抱胸的姿势在其臂弯处轻轻点了点——
“往后都别来了。”
话音落下,便见那伙计顿时面色如雪,浑身颤抖着瘫倒在地。
没等桑岚搞清楚为何失了饭碗会致使人产生恍若濒死的反应,那人便被不知从何出现的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场面既已清扫干净,那么便重新开始罢。”裴烬笑了笑,他声音不高,却能恰好传到在场每一个人耳中,“今日诸位的赌账皆算在裴某身上——权当是赔罪,望诸位消遣得兴。”
短短几句话,便重新在赌场里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各桌的赌局在叫好声中重新开始,赌徒心性本就凉薄,此刻更是无人再去关心那个被“清扫”的伙计。
待到无人再在意这边,方才还面上带笑的男人转过头来,垂眸看向沈长星攥着桑岚腕处的手,语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