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格里+番外(145)
而他后知后觉地察觉不对,正生出远离之意时,陛下一纸诏书,便令他跟随父亲,前往了战火燃起的边关。
军情因叛贼泄露,他带的兵马中了埋伏,身上又插了毒箭,在勉力杀尽眼前的敌军后便彻底昏死过去。
原以为不会再有睁眼的机会,没曾想他不止再次睁眼,眼前看见的第一个人竟是裴烬。
确切地说,彼时的他被裴烬抱在怀中,用轻功奔走。
他中了毒,面色苍白,眼前一片恍惚,却见对方模样竟比他还要慑人,不仅眉头紧蹙,眼中也充血得吓人,宛如一朝修炼不成走火入魔之人。
“裴……烬……”他有些费劲地唤对方的名字,紧接着便很快得到应答。
“星儿!”他见对方喃喃念着,同时收紧了怀抱,发疯般自言自语道:“星儿别怕、别怕,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到了……”
裴烬念着,眼眶泛红,沈长星意识模糊间竟还感知有热泪滴洒在自己手背。
他其实想说自己不怕,可是眼看着裴烬不似能听进去的模样,便只吁了口气,任凭自己闭上了眼,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黑暗中,他做了一个简短的梦。
他梦见年少时于暴雨中回府,在经过府门时,见有一人狼狈靠墙,面目被狼狈的发丝遮挡,看不清模样。
他取伞站在那人身侧,为其挡雨,那雨过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停,他便也生生举了一个时辰的伞。
只是这一个时辰中,乃至他离开,他们二人都并未同对方说过一句话。
梦醒后,沈长星才知晓自己这一闭眼竟是生生昏过去了足有三日时间。
而他昏死过去几日,裴烬便发了几日的疯,这段时日里,每个前来为他诊治的大夫都被对方吓得进门便如履薄冰。
“你别吓他们。”沈长星醒来后说。
而裴烬在他面前,也只乖乖地应“好。”
但是他转头又笑着,目光阴冷而又偏执地道——
“凡是害你受伤、伤了你的人,我定要十倍百倍地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要抽他们的血,生刮他们的骨肉,只叫他们生不如死才好。”
沈长星听闻后只是蹙蹙眉:“别开这么血腥的玩笑。”
“星儿又怎知…我只是在开玩笑?”
这人确实不是在玩笑。
男人眸中挣扎苦痛与认真的神色落在沈长星眼底,让他望见便如同被烫到一般转移了视线。
——对于裴烬,他难得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分明对方将自己从死人堆里刨出来,他是应当感谢的。可裴烬带他逃离砸落在他手背上的那滴泪,却像是火种一般快要将他灼穿。
好在伤势不重,毒也很快解了,沈长星被裴烬寸步不离地照顾了七日,最后在伤好的差不多了之后,便独自离开了他们暂时居住的住所。
其实他本不想那般决绝,可是他在这短短几日的相处中忽地生出了一丝害怕——他害怕真的裴烬爱他。
毕竟对方自他伤后便不再加以掩饰,望向他的目光总是充满了赤.裸的侵占欲。
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又这样告诉他——不、不止于此。
他同样害怕自己会爱上裴烬。
爱让自视甚高者低下头颅,从裴烬遇上沈长星起,他就彻底失去了高高在上的权利。
裴烬自幼便不喜爱天间过于刺目的太阳,可是直到遇见沈长星,他才发觉——他更厌恶的,是那耀眼的太阳照向的人并不是他。
这轮耀日仅在他落入低谷的生命中出现一瞬,便足以照亮他往后漫长的人生。
支撑他一步步走来的,是那个雨中为他撑伞的青涩少年。
他对于沈长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见钟情。
为了争夺这轮太阳,他可以撒下广阔的网,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直到等来一个再偶然不过的相遇。
“小将军,怎么不理我?”
“小将军,你生气了吗?”
距离他从军营返回已过半月,而如此这般的问句在沈长星回府后总能听闻人在耳边念叨。
并且用与一道身影相伴出现。
直到一日,沈长星实在是忍耐不住,当街停驻脚步,恼羞成怒地冲人喝道:“你有完没完!”时,一直絮絮叨叨的那人才低低发出一声叹息,用半是宠纵的语调哄他——
“当然没完啊。”
“我心悦你,小将军也该知道罢?”
“我不知道。”沈长星别过头。
“那我为何要给赌坊取名为摘星,小将军不会也不知罢?”裴烬并不逼迫,只噙着笑,接着问到。
“……我不知道。”
“是么。”裴烬垂眸,似是有些失落,“不知道也无妨,我——”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