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妇总在互演柔弱(59)
杜沁然缓慢得低下头,薄如蝉翼的刀片贯穿她整个左胸膛,原本银白的刀片染上猩红,往下一滴滴坠着粘稠的血滴,那是她的血。
而那刀片也分外眼熟,她的软鞭在一盏茶前,还如胶似漆地与它缠绵着、对峙着。
破空而来的竟是玉修罗的那柄袖刀!
杜沁然眼中带着不可置信,一点点抬眸,面前坐在轮椅上的谢景澄神色茫然又慌乱。
怎么可能?!
玉修罗分明坐在她面前啊,那把刀又从何而来?
还是说......
杜沁然尚未得出结论,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就席卷了她,如蛰伏许久后终于倾巢出动的毒蛇悄然侵袭,比万蚁钻心更为噬骨。
她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痛楚,身子更是不受控地颤抖着,像被狂风作践的残叶。
杜沁然紧紧蹙眉软倒在谢景澄怀中,鲜血沾红了他如初雪般圣洁纯白的衣袂,仿若点缀在隆冬大雪里的点点红梅。
那一刻,她听到了他的心跳,是慌乱无章的。
他是在担心她吗?
“夫人.......”
谢景澄接住她的手都在颤,面庞上的血色完全褪去,比她都苍白。
渐渐的,谢景澄的面庞在杜沁然眼中逐渐模糊,她眼皮越来越重。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杜沁然放空的思绪里,一个没来由的想法慢慢成型。
心跳应当是没法说谎的吧......
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杜沁然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一些早该被她遗忘的片段。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离的灵魂,遥遥飘在空中,无法融入,像是一个没有归处的旁观者。
银杏叶洋洋洒洒铺满了柏油大道,她踩在上面时却仿佛没有实体般没发出一丝动静。
杜沁然沿着这条隐约有些熟悉的街道一路走到底,拐了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大片的灌木丛掩着一座穿斗木构架的小屋,青瓦覆盖其上,檐部脊瑞起翘尖,院落虽简朴却处处透着考究。
杜沁然轻轻推开了土墙门,入目处竹编夹泥墙套白的墙面与深棕色的木构架呼应和谐,相得益彰。
小院屋内,优美舒缓的音乐自收音机中缓缓流淌,一位三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素色及踝长裙,正轻声哄着孩子。
看清女人相貌的那一刹那,杜沁然着实愣了半晌。
她以为自己早就记不得母亲的样子了,但血缘实在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她脱口而出:“妈?”
杜沁然分明站在女人身前,她却看不见她,也听不见来自女儿的呼唤。
只是,女人却似有所觉地抬眸,目光侧向她这个方向:“奇怪,刚刚好像听到有孩子在叫妈妈。”
她复又低下头去哄怀里的婴孩,笑意温柔,带着母性的光辉:“宝宝要早点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喊我一声妈妈呀,沁然。”
“沁然”这两个字说出口时,就仿佛有某种魔力。
杜沁然只觉身前忽然传来一阵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让她一个踉跄向前倒去,跌入了一个狂风乱作的无形漩涡里。
呼啸的风吹得她睁不开眼,而又瞬间平息了。
杜沁然等了半晌,都没等到狂风再次来袭。她心中总觉得古怪,挪开捂着眼睛的手......
等等!
杜沁然愣然伸出手,眼前的手却不再纤细白皙,而是肉嘟嘟的。
...... 颇有些像无骨鸡爪。
“啊唔煮唔诶啊!(这是什么回事!)”
杜沁然忍不住开了口,却发现这个世界变得更魔幻了。
女人见状便笑了:“宝宝是困了吗?”
杜沁然躺在她怀中呆呆仰脸,即使是这个仰视的死亡角度,女人仍旧是十分好看的,轮廓柔和鼻尖小巧,是很典型的东方美。
杜沁然看了看自己的小胖爪,又艰难地卷起身看了眼自己的小jio,悲催地躺平了。
女人把她抱了起来,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杜沁然趴在她怀里,第一次感受到有妈妈的感觉。
原来妈妈身上是香香的,软软的。妈妈的怀抱是很温暖的,胜过这世间的一切其他。
女人柔软的嗓音唱着动听的童谣,杜沁然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困。
这原本是很美好的温馨画面,谁知却被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
女人拍着她背的动作一顿,轻轻抱起她,把她放回了摇篮床里。
杜沁然下意识伸手拉着她的裙子想挽留,女人也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微顿后仍是弯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似是知道门外有谁,神情有些看透一切的哀伤,但又有些释然。
淡淡的忧愁笼上她的眉间,女人指尖滑过女儿细嫩的脸庞,轻声道:“沁然啊,愿你将来能找到一个对你好的人,不要迁就,不要将就,要他爱你和你爱他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