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妇总在互演柔弱(107)
褚二公子拎着鲜血淋漓的武器,喘着粗气走近杜沁然:“刚刚不是很勇猛吗?不是还想杀我吗?来啊!”
他眼神狰狞地盯着她,拔高嗓音再次喊了句:“来啊!!!”
褚二公子手中尚且淌着血的断矛再次被他高高举起,杜沁然此刻心底却再生不起波澜。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 刚刚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就这样结束吧,杜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让这一切的一切都结束吧,兴许明天一睁眼,她便回到二十一世纪了。
她放松了身子,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又是刀刃入皮肉的残忍声响。
可却不是她的。
褚二公子双目圆瞪,俨然已经咽了气,在阴曹地府给那紫衣女子赎罪去了。
而杀了他的人......
杜沁然眼睑微抬,目光从地上属于奴仆的硬底靴,慢慢上移到那人在月色中向她伸出的粗糙手掌,再到那张熟悉的脸。
昔日刺杀阿里乌的黑衣人就像帮扶当日的老伯一般,向她的女儿伸出了手。
杜沁然看着杜氏历经风霜的脸庞,好似无法理解向来慈祥的杜氏为何会出现在这片腥风血雨里。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又或者说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会看到这么荒谬的局面?
杜沁然茫然地张了张嘴,想像往常一样叫一声“娘”,却发现她早已因过度缺氧而失声。
杜氏单膝跪下,将杜沁然搀起,淡淡开了口。
她嗓音与杜沁然印象中的杜氏俨然不同,却也有几分耳熟。
她说:“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楼主恕罪。”
回到揽月居后,杜沁然换下满身血腥的夜行衣扔到床底,打了盆水,麻木地净手洗脸。
千雪楼“风花雪月”里头的领头人“风”,竟然是她那看起来不起眼的养母杜氏。
杜沁然觉得整个人都头重脚轻,这个消息更是把她炸得无所适从。
而且,杜氏也承认了,刺杀阿里乌的人也是她。
难怪江湖上并未传出玉修罗失手的传闻,原来是杜氏,又或者说是‘风’,助他们料理的烂摊子。
杜沁然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绪,却听房门被人敲响。
她动作微顿,慢吞吞擦干了原本染着鲜血的手指,把毛巾往淡红色的水盆里一扔,嗓音冰凉道:“进。”
杜沁然此时此刻只觉前所未有的疲倦,她觉得有一千个、一万个恶魔在她心中尖叫,尖锐地叫嚣着说她手上染上了鲜血,她在被这个吃人的朝代同化着。
就这样吧。
她不想再费尽心思掩盖什么,也懒得遮掩自己的杀手身份了。
进门的是谢景澄。
他依旧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干净得令人心生厌恶,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如神坛上的白雪一般圣洁。
白雪本没有错,只是它将黑夜衬得愈发浓稠卑劣,它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脏污。
谢景澄闻着房内浓烈的血腥味,眉梢微动。
来了,杜沁然想。
像他这种如神祇般纯洁的存在,下一个想必就要撕下她一直以来都想破坏的温润面具,颤声责问她做了什么。
而后唤来府里所有人,让小厮们,对,就是昔日跟她说“公子心里有你”的阿墨,将她捆起来。
由他亲手把她推上那能烧尽一切罪孽的烈火堆中。
杜沁然就这么看着谢景澄,面露讥讽,语气凉薄又倦懒:“怎么?想问什么便问吧。”
她最厌恶的,便是他这副不然人间烟火的模样。
“嘎吱”一声轻响,谢景澄关上了房门,而后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皎洁明月下,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拎起血迹斑斑的毛巾,将其揉捏、浸泡在铁锈味的血水里,一点一点揉搓干净。
谢景澄微敛着眸,象征着高洁的纯白袖口被染上了鲜血的红,他却丝毫不在意。
白皙的手指与艳红的血水,形成极致的视觉反差。
杜沁然就这么冷眼看着,瞧着谢景澄是如何一点一点、把他自己弄脏的。
和她一样。
谢景澄慢条斯理地拧干了毛巾,神态依旧如神明般,带着给予信徒的怜惜。
隔着毛巾,他微凉的手指触上她娇嫩的脸颊,似是屠夫在落刀前那种煎熬又细腻的温柔。
谢景澄为她擦干净了脸颊上残留的血迹,嗓音温和,如泠泠玉石之声:“夫人可有受伤?”
杜沁然张了张嘴,眼神中仍带着浓浓的猜忌,和令人心颤的怨。
她冷声道:“你想问什么 ,直说便是。”
何必拐弯抹角,继续做出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
谢景澄闻言也不动怒,垂眸温和笑了下,将那再次被玷.污的帕子扔回水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