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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山诡泣+番外(4)

作者:风拂尘 阅读记录

在北地一待便是十余年,自少时曲水江畔薛家的宴请过后,再无缘得见这波涛。

手指摩挲过桌面,传来细微的刺痛感,他晓得自己这双手已然废得彻彻底底,只是想想从前,仍有丝丝怅然。

“咚咚咚——”窗边忽然响起敲击声。晏扬尘慢慢抬头,一条人影怀里抱着一件细长的物什,蹲在瓦片上,将头微微探入窗子,一只手敲着窗扇。

烛火离窗子太远,晏扬尘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觉一缕发丝垂下,在模模糊糊的影子中晃动。

他站起身,拿着烛台过去,渐渐看清了那人:一身夜行衣,脸露在外面,白白净净,年轻英气,两道剑眉更衬凌冽,原本是个好儿郎,此刻却皱紧了眉头,显得十分厌烦,甚至有几分莫名其妙的仇视,紧紧地盯着他。

果然来了。

晏扬尘心中微弱的妄念火苗熄灭后,反倒安然下来,与来者静静对视,心中甚至想,此次的杀手倒是有趣,会敲门,哦,敲窗,且这双眼睛很像他的三弟,让他感到舒服。

三弟也是这般喜欢蹙眉,这不行,那不好,特别爱撒娇,特别粘人,却是个温柔的孩子,心里关切得不行,就是嘴上不愿说。

譬如,虽然三弟表面一直很嫌幺弟,却还是会在午后抱着小晨……

“咣当。”

像是触及了什么禁忌回忆,烛台失手跌落在地,晏扬尘呆站着。

“……”两厢对视被打断,黑衣人翻身进了屋子,捡起烛台,声音很低:“火。”

“不必。”这两个字,形容万念俱灰。晏扬尘甚至强忍着冲动,不冲眼前的人喊出“杀了我”。

就让他在黑暗中离开,生来如此,去时也是吧,这样,便不必再经受心的折磨了吧。

对方像是没听到,或者本就没想过要搭理,擦身摸黑去他坐过的桌子上,找了根火折子点了,室内便重新亮起了微弱的光。

要杀要剐请君随意。晏扬尘脑海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对方拉动凳子,声音疲懒:“北冥晏?”

无人答话,屋内安静。晏扬尘转头静静地看着俊朗的青年,像是要从青年的脸上看出画来,青年自顾自地说下去:“住店。”

“……”晏扬尘关上了窗子,语气和缓了些:“未曾开张。”

“缺伙计?”

“不缺。”

“工钱怎么算?”

“没有。”

“休假?”

“不休。”

黑衣青年抬头:“你找死?”

晏扬尘这次连话都懒得回了,摇了摇头。

眼前的人不是他在等的,在此人跃入房间捡起烛台时,他便知晓。

他在拿烛台时,往上面抹了一点点毒,因量极少,沾染上的人不会察觉有异,也不会怎样,只是方便他辨认,若他家的人连那么明显的毒都没觉察到,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他察觉到自己呼出一口气,下一瞬又为自己“想要活着”的潜意识,而感到惭愧。

“就这么定了。”这场独角戏自顾自地落幕,黑衣人将怀中的事物放在桌上,眼神嫌弃:“这东西,抵账。”

“抵什么账?”问话,目光却不自觉被吸引了。

那是一把剑,剑身修长,通体霜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花纹赘饰,剑柄处刻着一枚小小的血滴痕迹,没有剑穗,他不自觉伸出手,拿起来抚过,只觉一阵冷意侵入皮肤。

黑衣人似乎懒得搭理他:“你废话真多。住店账。”

晏扬尘仔细看了那剑一会儿,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亮光来,如久旱逢甘霖,熠熠生辉。

不一会儿,他才原封不动地推回去:“在下在等人,此处也不曾打扫,还请公子去别处歇吧。”

“等人?”年轻的公子哥眯起眼睛审视他,末了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子、走、不、动。”

“在下愿为公子叫来马车,银钱还请公子不必担心。”

话都已然说到这个份上了,真是好言好语的逐客令,若是还不走,就是不识趣了。

谁知那人正是个不识趣的:“不走。”

此时外街正打新更,晏扬尘心中莫名升起了一阵不安,看对方的眼神也从方才看到剑之后便大不相同了,似是担忧,亦或生气。

他重重弯腰作揖:“公子,实不是在下不肯留人。只是今夜,在下这里护不得公子周全。还请公子……”

话还未说完,年轻的黑衣剑客便打断了他:“如此算承认你是北冥晏了。你正遭人追杀吧?”

这个名字带来诸多回忆,弯腰的晏扬尘一动不动,烛火跳动,心在胸膛里缓缓律动:“在下姓晏,名扬尘。若公子执意留宿,便在此间休息一晚,白日有打扫。在下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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