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78)
虞宋:“偏听者暗,兼听者明,我们往日在纯臣中斡旋,就是为让楚帝觉得,我们不惧他广开言路,甚至不在乎近臣进谏弹劾。”
秦疏手指点着石桌。但怎么可能不在乎呢?莫说多疑者最容易被挑拨,就算是明君圣贤,听多了亲近之人的谗言,也难保不受挑拨。
她叹:“所以还是帝制难做决断。”哪怕这天下有一隅不是楚的天下,她也不至于处处计量不留余地。
要一点弹劾也不能有,又不能叫楚帝觉得她与马甲们蒙蔽了他的视听,便只能一黑一白。
澹台衡在近侧,虞宋便只能远。
一表一里。
既叫那些臣子真把她当做二皇子、未来储君似的人物敬着信着,又要叫他们自己顾忌楚帝的多疑脾性,不卯足了劲在楚帝面前为自己进言徒惹猜疑。
为此她可是做了不少铺垫。
澹台衡疏远楚帝,是首辅张铭眼见的事例;二皇子借方士构陷,又是真相人尽皆知的冤案;还有亡秦暴戾昏君的印鉴在前......
何谓只手遮天。
目之所及,耳之所闻,皆有界限。她只要楚帝默许她的香火遍天,遮住楚帝的眼,也就够了 。
“二皇子是何结局?”
勤政殿政务太多,他们也只挑自己有关的看,虞宋很快便检索完,回答:
“贬为庶人后更加罪一等,太常寺卿念在他毕竟是皇室,没有叫人宣扬,在太常寺打完板子,便送回府邸,终世不得出了。”
楚帝甚至想过杀子,因实在骇人听闻,那太常寺卿曾受徐国公恩惠,也侥幸读过泣告尊父慧弟早夭一回,说得楚帝双眼发红,青筋暴起,最后还是饶了他性命。
秦疏不意外,笑着摇摇头:“说起来,宗人府设,还是循的旧例。”前朝宗人府只做关押皇子之用,后在楚制中并入太常寺,单做牢狱。
而太常寺则主管礼制崩坏,不循典度之事。
二皇子之罪,连最支持二皇子嫡长登基,使朝政能平稳过渡的张相都沉默不言,罪行彪炳,可称荒唐。太常寺卿却敢站出来犯颜直谏。
按说自己日后需取代二皇子在楚帝心中的地位,太常寺若是有这样一位公卿,固执死板不懂变通,多少会碍事。
秦疏却浑不在意,甚至极为满意一般,手转着那茶杯,在长枪缀着红穗终于落地一瞬,喝茶笑道:
“卿虽死,敌长存焉。”
这是她往日看过修仙典籍中的一句话,著书者修长恨道,恨之所存,道之所存。因而他行事极为酷烈,四处树敌。
秦疏不走此路,却很喜欢二皇子就此扶不起来了,却仍有一人,下一人拦在前路,替她提醒楚帝,澹台衡殉国前,是如何在朝中步履维艰的感觉。
他的君父,他的朝臣、百姓,是如何以圣人之准待他,逼他不得不成为最好最温润的美玉,却又在玉汝于成后,亲手砸碎这方寸圆满的。
她不树敌,更不降敌,为何要降?
敌不降,才始终有人挡在她的马甲面前,使这三分留下她的希望,永永远远拉扯维持在半分。易得者难惜,不易得者躬自省也。
她要做的就是不动一兵一卒,楚之君臣也日日,躬自省也。
方若廷面圣回来,出了一身冷汗,赏赐下来的侍从叩了叩门,恭敬地问是否要贴身伺候,他却还是应了。
各种情绪在此人心中交织。
若他猜得不错,等待他的将是滔天富贵,他又何惧如今宫人来侍奉他此等小事?只是恩公现身后又不见了,总叫他难安。
正想着,风敲窗棂,瞧见人影的方若廷赶忙把人轰出去,又关紧门窗,踌躇半天又敞开,试探着喊:
“将军?”
梅花倏然落下!本不是此时令的花,却惊人的迷人炫目,刮得方若廷脸上生疼。
方士忙回神跪下,咽了咽口水,颤声:“将军饶命,我并不是有意欺瞒陛下,只是公,公子受辱,我若不站出来说我能见到公子,怕是来日有其他人等,假借拜祭公子之名,行污蔑之事,我......小人这也是迫不得已!”
一届亡魂,对方若廷的气势压制竟堪比君王,方若廷却不觉有任何不对。空气寂静间,他发着抖,连如何告饶改辞都想好了。
虞宋却突然出声说:“你姓拓跋。”
方若廷咯噔一下,下意识抬头,脸上挤出来的笑比哭难看:“家,家父怯弱,怕异族在朝遭受排挤,故而改姓.....不,不是小人有意欺瞒......”
心中一片寒凉。
虞宋却在想,倒是巧了,却也合乎情理。秦疏翻着书,与马甲心意相通。
确实如此。楚不敬鬼神,故方士虽有也多上不得台面,寻常百姓有生计可谋,自然是也不会选择这样下九流的行路,更别提方若廷为人胆小却舌灿莲花,若不是家世所碍,早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