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39)
再说,他看向那亡魂,本就有恻隐之心,如今更多几分动容。
但生死之隔是不因动容消解的。
一个已死之人,一个十九岁便殉国的少年。再怎么得陛下宽厚喜爱,也终究,是留不住的。
澹台衡静静地望了楚文灼一会儿。
他的眼神实在沉静,叫楚文灼无端生出几分紧张,下意识踏向前,就听得澹台衡说:“我亦不会违背当日之言。”
“陛下如需要我,我自会出现。只是不必宗庙立祠了。”
公子长身玉立,也带玉的风骨:“我非身负功德之人,德不配位,恐损盛楚风名。”
楚帝先是想说,你又何必如此?
但这短短几日,他已熟知了澹台衡的脾性,最后也只能道:“此事容后再议,你既难以久留,总该叫人供奉些香火。”
他虽清瘦文弱,但也不是此世之人了,寻常关爱无法叫这亡魂受益,哪怕是一国之君能做之事也只是寥寥。
但这寥寥也够了。
从一开始,澹台衡便不是因这寥寥而成的楚的谋臣。他颔首:“就凭陛下做主。”
说罢风中大氅逐渐虚化,楚文灼本已走了,踏下台阶时却突然回首,喊:“澹台衡!”
这三个字不是喊那个一出现便受他怀疑屡次自证仍逃不过污蔑陷阱的澹台衡。而是那个大雪之中的败君,死社稷的天子,奉剑自刎的降帝。
是秦之亡末,万死难辞其咎的澹台衡。
亡魂顿住回眸。
楚帝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沉默后语气微妙道:“凤凰台高寒,朕会令魏骆再寻一高处。”
他顿住:“莫叫风雪扰了你窗棂。”
亡魂寂寂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大氅的一抹灰才融进不知何时落下的细雨里。这细雨多小,完全掩盖不住梦中大雪的喧嚣。但那抹灰仍然未被吹散。还有魂,有形。
是这片大地上挥之不去的血色阴影。
“不必了。”澹台衡轻声消逝,“我早已习惯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二皇子的人◎
庞德安来拜见的时候,秦疏正在绣娘指导下将自己前几日的绣品拆了重改。
细密的针线在日光下闪耀着金银般的华光,女子葱葱纤指在绣品上轻轻划过,一听奴使来请,丹蔻色的指甲一顿,眉眼霎时间惫懒下来。
贴身侍女便也乖觉,客气地将绣娘请走,又细心地将轩窗合上。
和为难的奴使说小姐魇着了,暂且请大夫看过后,再决定去不去见客,又将人清了一遍。
才转身对闺阁里的千金无奈道:
“小姐。”
紫鸢上前将绣架移给旁人,又将染了墨迹的纸张作一堆拿走。
“小姐怎么封了县主之后,越发怠惰了。前日李小姐还递帖子请小姐出去游山呢,小姐看也不看,今日李府已开始议亲了,您看看您。”
女子微倚美人榻,秀眉未蹙,已媲美西子,闻言莞尔,手指轻点芙蓉:“她们玩她们的,我身体不好,不想见客。”
“这又是说的哪里话。”
紫鸢没说完,见老爷身边的管家秦保来了,为难转身。
秦疏也知道这次见面是推不过去的,颔首起身。
往日她早将紫鸢支出去,让马甲绣着玩儿,今日装得如此病容,不就是为特地让来见她的庞学士知道。身世飘零,身不由己的,不止她一个?
因而也无惊无喜地一抚袖间褶皱,见紫鸢担忧蹙眉,安慰笑笑:“罢了。迟早都要见的。”
庞德安得了秦家供上的一盏茶水,却尝不知味。
待秦樟亲自带着掌上明珠到了台前,才匆忙站起来,拱手。
本想恪守礼节说一番不该叨扰的客气之语,但见到秦疏,却说不出来,只觉心头沉甸甸的。
秦疏十分通情达理,知道他挂心之事后,便告礼将她如何将那亡魂引来,又如何因他相助,得见亡母之事细细道来。
庞德安心头滋味更加复杂,当下更深躬身:“秦小姐与公子皆是大义,只是余有一不情之请。”
见他难以启齿,便知是有多不情。
秦疏只默默福身,等庞大人继续说。
堂前茱萸摇曳。
难得的晴朗日光里,却有一手腕戴着袖箭,铁甲加身,深红披风在身后摇曳的女子,马尾飒飒,在闭合的轩窗前,拿起堂前女子留下的绣品。
她的手指不似秦疏般玉白温润,却自有修长匀称之美,骨节曲折间好似绷紧的琴弦,铮然有力。
衬得那绣品更加温秀尔雅。
而她下颌微收,握着长鞭的手轻轻地推开轩窗,便隔着四五堵院墙,和堂内的秦疏,眼睫同频扇动一瞬。
无人知晓她们心意暗和,神魂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