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32)
时断时续,宛若暴雨中摇曳的灯烛,光亮细微:“我与巨蠹周旋久,不可朝废九成功。”
“请姑娘为我再点最后一盏灯吧。”
秦疏正想作答。
何躬行喉间微窒,未来得及提醒陛下,自己也踏入殿中高声不可,楚帝便已大力双手推开殿门。
突然涌进来的风将灯盏都吹灭,吹倒了。
金银敷妆的灯饰滚落在地面上,照得人影眉眼模糊,澹台衡抬眸转身,只是一怔,随后沉静默然地等在原地,似乎发生什么事都永远不会吃惊。
他向楚帝回礼,波澜不惊。
但楚帝知道澹台衡肯定已早做了打算,也肯定没有想过将自己牵涉其中:
澹台衡既然能将功德转到自己这个在世之君身上,还能令自己避开二皇子这个孽畜带来的杀身之祸,又有什么久留人世的手段是不能用的呢?
再不济,他也可将这些功德都拿去——左右自己也成不了仙,再说堂堂一国之主,还需一个亡魂施救吗?
别说是开海之后,国库丰盈,就算是开海之前,楚也算是海晏河清,自己这个君主自然也是德行昭彰,不会轻易被锁走魂去。
君不见,连澹台衡这个前朝之人都伫立良久,感慨颇多,徘徊不肯去。
可他本想强硬留下澹台衡,龙袍衣袖飒飒作响,却抓不住澹台衡一缕,才一愣。
他眉眼微沉,才意识到对于自己这个楚朝之君来说,最棘手的并非澹台衡包藏祸心,而是他已着意让澹台衡留下,却仍越不过生死之禁。
帝王抬起沉冷眉眼:
“你莫走。”
他看向一旁的秦疏,想到澹台衡的那句话,虽然不信自己是福薄之人,但也不愿大业未成便崩殂。
于是一挥手下了口谕,令秦家上下均有不跪君父之权。
又看着她威严道:
“你既然是点灯之人,又可知有何方法能令他留下?是否你供奉的海灯越多,他便可留存越久?”
澹台衡似乎想说什么,可“陛下”二字才出,楚文灼便转头,“我与巨蠹周旋久,不可朝废九成功。这句话,可是子嘉适才自己所说?”
澹台衡沉默。
何躬行满心涩然,只知对澹台衡拱手福身。
楚文灼:“国之所以不国,便是因为像二皇子与他身后徐国公这样的巨蠹,太多了。”
巨蠹,他初闻此言,甚至有满心煞气,愤然冷冽之感。
这巨字,用得多么妙啊!
蠹虫可恨,可真正可恨的是这些富甲天下,却还要与百姓与万民争利的氏族,是这些世家!正是因为蠹虫之多,之豪,这些世家权势之庞大,所以才说巨蠹!
前朝便是因巫蛊与巨蠹难除而亡国,子嘉也因不想功败垂成而甘愿继续留世,难道他作为一个君王,作为楚朝的至尊,就不能肃清百年来积重难返的沉疴,还日后万代一个太平盛世?
楚文灼不相信他不能。
楚文灼也从未忘记过自己的野心。
也正是因为他有这番野心,在寺中读书时,秦疏才会在几次看到诗文中楚文灼频频拿自己与前贤先圣相比后,才如今这番盘算。
一时之利永远只利在一时,她却从不做旦夕之功。
女子这样想着,面上却是福身:“陛下与公子大德,民女自然甘愿。”
澹台衡却道:“不可。”
他又侧身,眉眼时而清晰,时而转瞬即逝,叫何躬行和魏骆等人都一时体会到了不可捉摸之心惊肉跳的心绪。
他却面不改色,像是早就接受或是习惯一般。“陛下,此事不可。”
魏骆等人心中惶然,只怕那声音说的三个时辰要到了。
楚帝眉眼间也带出几分焦躁:“子嘉还要如何劝我?你这般事事推辞,又事事不肯向朕来阐明求助,宁可自己来寻秦府千金,也不愿接受朕的功德......难道是觉得朕不配留你吗?”
放在旁人身上,见帝王薄怒,便该惴惴跪下,澹台衡却只是道:“子嘉非有此意,只是。”
他一顿。
魏骆很快便领会到,匆忙拱手:“澹台公子的意思是,点灯会于秦小姐与陛下贵体有损吗?”
澹台衡沉默敛眸,魏骆却为难地去看陛下。
楚文灼:“这有何难?别说此事一个闺阁千金做得,即便是还要更大的代价,朕也可为子嘉牺牲。”
澹台衡这才拱手,似是无奈,他轻叹:“陛下不必如此。”
“只是供奉香火,非人间该有之物,若是多现,恐扰乱纲常。”
他还未说完,何躬行怕陛下果真忧虑,抢先道:“纲常繁复,上至穹宇下达黄泉,因果杂乱,岂因一人之由,轻易废止?”便是让他不必挂怀的意思。
楚帝也冷哼:“群臣之前还言太庙雷击乃是君臣失德,如今叛军难逃,他们可还有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