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182)
可他此刻却不敢看虞宋这一身血。
不甘心地再伸出手,摸到的也只有冰凉的地面,柳峡的副将完全震惊了,根本没想到令他们将军极为钦佩,名震北军的虞将军,会是一个死魂。
她如今也的确快要“死”了。
而他们却连她伤口也碰不到。
天枢宫内澹台衡本来在教十二殿下读书。立储后,便有多位朝臣提议设立太子太傅,延请大儒悉心教导:自然,这是王朝惯例,即便是楚帝也不能说这是他们在有意针对澹台衡。
然而十二皇子开府读书之后,请来的翰林学士及太傅对澹台衡莫不叹服,十二殿下还在爱玩闹的年纪,却每每对上夫子,先生,总能用心读书:
惠妃说这是殿下类兄,所以辙永亲近他。
澹台衡并不邀功。
朝野对他渐渐没了弹劾之心,他出去的时候比往常更少了,有好几次张铭和楚帝来,能看见的只有他在庭中或伴十二殿下,或执棋一人而下的孤影。
被风都吹透明。
“陛下这就像将一双白鹤斩一杀一,又囚其魂于禁中。即便十二殿下厚爱,于他又有何益呢?”
张铭前段时间自诉垂垂老矣,乞还骸骨,被楚帝驳回,仍自认年老体衰,无惧生死,说话便冒犯圣颜了许多。
楚帝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何躬行有时进宫,也觉得他实在是太孤独了。“群臣疑你有心收拢权柄,然而十二殿下为储之后你只在天枢宫中教十二殿下读书。”
教的也不过是一些经世治国,贤明仁和之道,哪怕是十二殿下外祖越执亲自来看了也觉满意:“即便是再心有蛇蝎之人,也难以同等之心待你,将你看作,是与他们一样的人。”
澹台衡只垂眸喝茶。
何躬行打量他,瞧见他青白手指,脉络似青叶叶脉绵延,一顿。
“殿下话越发少了。”
澹台衡轻声,仍是温润:“自入秋,总是打不起精神。”身着白衣的如玉公子语调微缓:“或许转暖,便会好了。”
他畏寒一事,众人皆知,可何躬行只是手指一紧,皱眉:“距将军北上,不过一月余,当时不过才入夏,又怎会入秋呢?”
澹台衡神情微恍,何躬行此时才注意他的不对。“是么?”
他的身形其实并不浅淡,这些时日海灯供奉也常常未断过,正是因此,楚朝君臣才没有担心过他。
他也没有对那些矫取他祠中香火的百姓,权贵做出反应,可何躬行早该明白。他心倏地一沉。公子衡是不会与黎民争这香火的。
面色浅淡的人只微微开口:“也许是我不曾留意,才不知时了。”
何躬行立刻起身,正要伸手为澹台衡把脉,又突然想起他并非活人,自然没有脉搏。
他抬眸——
“可否请殿下卷袖。”
澹台衡反应有些迟滞:“什么?”
何躬行与朝野大臣皆听过他讲章,何躬行记不得面对十二皇子的公子衡是何模样,总之不会是现在这样。
什么时候,不在十二殿下身边时,公子已经神思恍惚,安静漂泊到这种地步?
何躬行强硬地拉过他手,往上一卷,呼吸一窒,转瞬便被动作稍轻的澹台衡盖住。亭台寂静一秒,何躬行身子重重往下落。
他挪动唇齿:“殿下?”
何躬行咬牙:“您是何时出现这症状,何时,魂体破损成这般——”
“我不记得了。”
他讲话讲得那样慢,好似做好十二殿下的先生便耗费了他全部气力,不,不止是气力,还有心魂。
澹台衡的身骨,确实一出现便给人的印象不大好,随风而晃,清癯得像是竹芯都被蛀空了,但那时也不如如今这一月对他的摧残大。
何躬行一下子想起身,但只看到他慢慢地扶住桌案边缘,他没提过自己刚醒时为何浑浑噩噩,然而何躬行见他目光浅得没有落点,一瞬间对此世风声雨声,都做不出反应。
鹤立高亭,他只任雨水打在自己身上。“什么时候。”
这几个字似乎让他说得极为费力,他垂着眼睫,声音很轻地努力去想:“我也不记得了。”
何躬行心里一咯噔。
昏时。
澹台衡昏迷。何躬行疾马出宫,侍从来不及追上,便见他们大人脸色铁青,左右翻找地去寻:“秦史呢?翰林院重编那本,给我拿来!”
侍从一边帮忙找到,一边难掩心焦:“大人,北军那里传来消息,说是虞将军战中受伤,昏迷不省......”
何躬行豁然回头。
庞德安蹒跚去寻书册,他仍未能离开翰林院返乡,但这几日在书架上寻到有幼妹字迹的书册越发多了,便也喜爱看书。
有姑侄女在一旁,他可每日记下许多妹妹著述,偶尔还有妹妹的几句话。前段时日,她告诉熊掌她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