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136)
楚帝想挤出个笑,不料却落下泪来。
亡魂只略有些恍惚轻茫地浮在那烟气里,片刻后才轻声:“庭竹寿终正寝。”
楚帝牙关战栗,声音发颤仍在努力扬笑:“是,商楚都有赏赐,给岁过古稀者。”
澹台衡一点不觉对于自己来说古稀太远,也不觉人世中,他人活得越长寿安宁,他便更似云中月坠于水,轻易便碎了。
“那便好。”
他轻轻:“子嘉亦望陛下长命百岁。”
生者皆长安。
叶朝闻找来的人神色仓皇,全然否认,只在虞宋现身,提到他祖辈曾为伙夫时短促尖叫一声,被长缨枪横在脖颈之间。
叶朝闻下意识上前,虞宋垂眸:“有还是不曾。”
“有,有!”
虞宋一顿,又垂眸:“他是否曾在方相府中做过膳食?”叶朝闻本不解其意,想起左相是中毒之说,横遭霹雳。
那人发抖,终于抵抗不住:“小人不知,这小人也不知啊!将军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未曾供奉过神佛庙像,却也不曾招惹冤孽,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叶朝闻也于心不忍:“相隔如此多年,如何能查证?”
“要查证本也不难,”虞宋也不理会他说的话,只继续横着那长缨枪,骇得那人浑身发抖,“族谱上没有记载,你们家中是否有贵人赏赐器皿,却是一清二楚。”
叶朝闻瞳孔微缩,显然是也明白过来,转头,那人犹自犹豫,待长缨枪向前才尖叫起来:“有,有!”
叶朝闻快步跟随虞宋和那人去看,此地离那军士祖家甚远,军士也只能哆哆嗦嗦在沙地上画个大概,只画到一半,虞宋便闭眼。
她没看完整的画,甚至没听他描述,就低声:“是只九华唐彩碗。”
军士说不出话,只哆嗦磕头。
叶朝闻还待再问,虽听真有此物,他也是心底一沉,但就这些零碎线索,确也不曾得出什么线索来,可虞宋却像是已明白什么,眸光冷静沉默地收回红缨枪,军士连滚带爬跑了。
叶朝闻愣住,见她要走,高声:“将军何故......我们还未查清经过!也许是巧合,他们祖上,或许并非给左相下毒和将北卫军出卖给安民军之人呢?!”
但他如此问,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虞宋只侧过身:“我从未说过他们给左相下毒和出卖北卫军。”
她凝视着他,竟然是以她之前话又反驳他一次:“没有证据,何从定论?”
此次却轮到叶朝闻错愕。
“可,可他们分明有意隐瞒,也有信物!即便无从说明他们便是下毒与背叛者,也该顺着这线索继续。”
突然,他明白什么,面上一片空白。
虞宋脚步不停,他却艰难出声:“难道,将军不准备追究?”
何喆那葬在这里的那几人便是子孙后代给她立了功谴碑使她死后颇受其苦,她却还是保了他们百年气运亨通。
叶朝闻茫然了:“为什么?”
虞宋声音很平静:“人都死了,还有何意义。”
“可是北卫军与殿下蒙受冤屈百年!左相,左相虽不知她政绩如何,又是女子,但又如何......”
“如何能被毒杀?”
虞宋接过他话,淡淡笑,只是眼里却没有笑意。
“左相府原来不过四进四出,而后改成六进六出宅院,学士可知是为何?”
历来武将都爱轻视文人,虞宋却更像是书香世家走出的飒爽女子,比寻常武将更通事理更懂诗书,因而说出这学士二字,不让人觉轻忽,反而觉惭愧。
虞宋:“因杀机太多,不得已以豪宅华庭相避。”
叶朝闻瞪大了眼睛,虞宋却不欲再说了:“此事已了,还望大人替我保密。”
叶朝闻却追上:“等等!大人还没说,为何寻我来此处?”
朝野支持他们的朝臣如此之多,并不缺一个执意弹劾他们的翰林学士不是吗?
虞宋沉默片刻,久到叶朝闻都沉不住气,才忽然道:“我怕我偏狭。”
这和之前一样,是一个叶朝闻想不到的答案:“什么?”
虞宋眼角余光扫了他衣角一眼,依旧背着身,依旧面无表情:“弑君之仇杀友之恨,还有亲手断绝秦挣扎出来的生机,若真证实是他,我怕我会忍不住理所当然,不辨原委便动手,也怕我牵连后世。”
说着牵连的人口吻平静,看不出一丝为此犹豫挣扎的感觉,可叶朝闻看见她时刻笔挺的身姿,竟有一种感觉,她说的是真的。
她真怕自己一叶障目冤枉了从前的同袍,也怕下了手害了无辜之人。
只是他还未动,她已收手。
一瞬间风过叶朝闻,一向公正的学士背后沁出一身冷汗,令他嘴唇发抖,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你自然不该动手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