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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阙(92)

作者:风衣科委 阅读记录

然而,等了一个白天,也只看到东宫仆婢和手足无措的临风、拜月。

裴阙音难得的一鼓作气都要再二衰了,嘴上冷哼道,“他必然是白日被我下了面子,男子颜面上头,虽是做出一副要搬来的样子,实则根本不想再见我。”

喻春是个好婢女,不会让主子的任何一句话落在地上,可是这回,裴阙音说完却没人接话。

裴阙音又哼了一声,仍是没人。

“喻春?”裴阙音回过身想去寻婢女身影,却见到一个颀长身影站在床边帘帐内,遮挡了大半烛光。

“孤怎么不想见你?我不在,你就在背后这样编排我,我白白被你蒙了冤。”连安泽沉声道,没了外人,他毫不客气控诉是裴阙音冷遇他,而非他以高位照拂妻子。

裴阙音目露错愕,没想到连安泽怎会在此,他白日不是已经被自己气走了?

阴影拉长,连安泽更靠近了一步,他掀开被褥,躺在女郎身侧。

裴阙音挑起眉毛,声音也不自觉高了起来,“妾身有孕在身,还请殿下另寻他处。”

“我不。”

连安泽熄了烛火,将裴阙音身侧的被褥掖严实,动作体贴入微,口头却似个很有性子的少年郎。

裴阙音一怔。

今日这厮莫非被夺舍了?她向来说话只说半句,四平八稳不让人挑错的夫君呢?

连安泽或放狠话,或讲道理,什么时候会像个闹性子的孩童一般,“我不”究竟是什么意思?

裴阙音咬着牙,“什么你不我不,东宫里任由你来也便罢了,侯府里走几步就是个长辈,漏了风声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身侧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郎君动也不动,一副已睡勿扰的模样,徒留娘子在一旁气急败坏。

裴阙音气呼呼上手去捏他鼻子,黑夜促使人贪生别念,被褥之下露出郎君一角雪白寝衣,在黑暗中显出几分辉光。

裴阙音蹑手蹑脚将自己手从被褥伸出,掀开连安泽一侧的被褥。

冬日天凉,即便屋内烧了银碳,也不是能够只着单薄寝衣的季节,很快,裴阙音发觉连安泽裸露在外的手泛起受寒后的疙瘩。

她坏心眼的覆手上去,却挫败发现,即使受冷,此人也丝毫未有波动,只得忿忿将他这只手臂推回褥中,阖目睡去。

良久,连安泽确认身侧娘子终于熟睡,才敢睁开眼,再次为她掖好被角。

许久保持一个姿势的手臂微酸,连安泽甩甩手,却忽然顿住,方才温热触感似乎仍就停留在手背上。

他侧着身看着睡梦中的女郎,连安泽不知自己是如何做下搬来侯府的决议,分明还有因筹办婚事而堆积如山的事务等待他去裁决,外头还有林巍庭悬案和宫中诸势力博弈。

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偶然间和这个小娘子又走到了前世同一条路上。

似曾相识的繁忙,未曾宣之于口的隐情……以及她的误解。

然而情况到底不一样,他拥有了多一世的记忆,全国圣手为他研来药方,她不会芳华早逝,他们有着漫长的时间去解释,以及,他们即将拥有一个孩子,前世没有的孩子。

连安泽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他会再次走到她身边,再不会重蹈覆辙。

*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午夜梦回之时,藏于心底最为在意之事就会暴露出来。

裴阙音年少时,惯常是遇到什么难题便去解决什么,从未有多少放在心上。

梦,自然也是极少的。

“连安泽!”女郎在梦中凄厉尖叫,连安泽立刻翻身起来,将裴阙音揽至怀里。

梦里是林国公府未曾败落时的林巍庭,他们当时共在终南山香积寺,几人俱是年少时。

裴阙音见着梦中,林巍庭亲手将梅枝递与她,她疑惑接过,想问清楚是否是他亲手所赠,还是为他人转交,林巍庭说是自己所赠。

下一刻,林巍庭的头颅落在地上,连安泽手中刀鞘还残留着鲜血。

女郎失声尖叫。

梦境收束,转而是黑黢黢的夜,和与梦境中如出一辙的松竹清香。

裴阙音从未如此怕过,本能地想要挣脱。

连安泽只以为她被魇得厉害,更加温和地贴近劝导,“可是梦见什么了?”

女郎抖得却越发厉害,手中紧紧攥来被褥,想要将自己与人隔开。

她不敢回复自己所梦,梦境中的杀人凶手与现实中的林巍庭死因交织,她当然知道连安泽若要逼死林巍庭不会如此粗暴,可结果却是相同。

权势刀,比天下所有刀都要狠毒。

“梦都是虚假的,你不要信它。”

郎君循循善诱,令裴阙音更加胆寒。

连安泽一面安慰,一面拭去女郎额间薄汗,却听到那向来令他心颤万分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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