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阙(57)
奈何被看穿出来,茶楼掌柜只好遗憾点头,即便素未谋面,知晓他人的不幸总是令人难过。
裴阙音扶着石勒摆在铺外的简易桌椅,身形略微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
她总是厌恶沈安泽,以此世终于摆脱他为傲,即便林国公府如今同样过得艰难,她始终觉得自己挣着一口气,可凭什么,凭什么他就死了?
石勒匆忙换回男装从侧门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他早在脱身时,就隐约听见茶楼掌柜用沈安泽的消息给他脱身,奈何他当时不走,只怕是两头都顾不上,还要被裴阙音发现自己这人后癖好。
“你们女郎的心肠就是软,听到个过往知晓的人所遇不幸就伤心成这样。”石勒将此事定性道,他隐隐有所猜测,当日沈安泽于马下救人,着实英雄所为,引人印象深刻,可裴阙音绝不能被他人所知是因此伤心,她自个儿还有夫君呢,怎能为其他男子伤心。
裴阙音泪眼朦胧,她听出了石勒暗暗提醒之意,抬起衣袖正要掩面拭去泪迹。
“石勒。”一道略带警告的声音自远而来,连安泽早就心有不爽,看着石勒这厮与裴阙音越走越近,终于出声制止。
女郎双肩微耸,以他对裴阙音的了解,定然是为何事伤心着,趁林巍庭入狱就大张旗鼓接近裴阙音,连安泽不住想起前世石勒也是如此趁他忙于西北,就邀裴阙音去石府小住。
可耻!
然而,出乎连安泽意料的是,转头看来的不仅有石勒,还有果真双目通红的裴阙音。
连安泽立于马上,马匹健硕超雄,马上将军英姿勃发目光如剑,西北的连月作战,即便前世已有同样经验,真刀真枪地再次作战,仍旧极大历练了离京时的那个白面书生。
连安泽来者不善,石勒从第一反应的他竟是还活着,很快转换到如何让他最快吃瘪。
石勒冷哼了声,“沈州领非述职期间回京,不合适吧?”
连安泽唇角微勾,让出身后几名轻甲着身的亲卫。包括临风在内的几名亲卫,如今皆已是上过战场的将军,身上的肃杀之气,一时压得石勒说不出话。
“沈……”裴阙音脑中一片空白,方才茶楼掌柜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想去看石勒与茶楼掌柜,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然而前者只顾着与沈安泽针锋相对,后者与她同样疑惑震惊。
她不自觉走上前一步,想要近距离看看沈安泽,裴阙音不敢置信所见。
沈安泽身死,是她心中早有的暗示与准备,故而茶楼掌柜一说她便信了,可如今……
连安泽薄唇紧抿,心慕的娘子向他走来,他第一反应却是不自觉退后一步。
裴阙音见他拒人千里之外,面露受伤,连安泽匆匆别过面去,薄唇紧抿,甚至不再与石勒争口头之胜,扯了扯缰绳,打马离去。
临风在后面急追紧赶,不理解自己爷好不容易见到裴二娘子了,为何还要匆匆跑走。
终于,几人赶马到一僻静巷口,临风气喘吁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爷,那不就是裴二娘子吗?您跑什么?”
连安泽下了马,靠在巷边,贴墙而立,不似战胜归来即将身份大白的太子,倒像一个不敢见人的败犬。
“她好像还有话要与您说。”有亲卫小声补充道。
连安泽双目微阖,轻轻点头,他当然知道,可他无来由地怕她说出厌恶之语。
石勒又成功站在她身边,两世的巧合,不论她出嫁与谁,他们总能兜兜转转走在一起。
令人艳羡。
良久,再无亲卫发言,连临风都噤了声,连安泽眼皮撩起,重新仰头看着灼灼日光,不以为意道,“她不说话,比说话好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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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不知该怎么解释此事,阴阳道,“大抵是消息有误,看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裴阙音的疑问被堵了回去,又想询问沈安泽如今怎的这幅打扮,要知道,沈安泽一介书生,前几次见到,都是布衣纶巾,方才那打扮,瞧着倒似武将。
“我这有一个好消息。”石勒打断道,“你先前委托之事如今大抵完成,只差最后收尾,如今即便清算起来,只要你们府上人还在,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石勒刻意略去财物转移等词,裴阙音立刻理解了他所指为何,抢打着精神邀他楼上茶坊一叙,“这几月辛苦石掌柜了。”
能将林国公府一事处理漂亮,裴阙音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在许下后续给予石勒的好处后,她起身回府,准备将此事分享与曲氏,望婆母早些病愈。
“夫人,前头好似是宣宁侯府的车架。”榕夏从马车外掀帘进来,面上带笑。
“宣宁侯府?”喻春同样欣喜看向裴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