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娇(64)
宋宛儿其实也十分惦念父皇,本欲和母后一起去给父皇请安。
不过想到父皇曾对赵国做的事情,心情又有些复杂,不知该如何自如面对父皇,索性退缩下来,只说留在凤微宫休息。
皇后离开之后,宋宛儿懒懒伏在榻上,看起来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实际却一直在想着上一世发生的种种。
活过了一世,宋宛儿其实明白,很多时候,很多事,只有立场,没有对错。
赵奉安处心积虑,卧薪尝胆了五年,是要为赵国,为他父母和赵国牺牲的那些人讨还个公道。
自己父皇当年所作所为的确亏欠了赵家,赵奉安对她的欺骗隐瞒,她就当父债女还。
可赵奉安无论如何不应带兵入城,将盛阳城无辜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虽然她只是个不理朝政的公主,可是作为食民俸禄的宋家皇室,平日享受特权优待,这个时候又怎能无视百姓?
她不能原谅赵奉安,更不能原谅曾经任性一意孤行又愚蠢的自己。
不知不觉,日影西移。
外面传来轻轻脚步声,接着锦寒请示道:“公主,林家大小姐来了。”
“景珠!”宋宛儿收起心思,起身迎了过去,惊喜问道:“你怎么进宫来了?”
林景珠先按规矩行了礼,才揶揄笑着说:“听说你身体不适,我哥哥可惦记你了,一整日坐立不安,非得让我今天来看看你。”
上一世宋宛儿遇到赵奉安之前,景珠是一直希望宋宛儿能嫁入林家给自己做嫂子的,所以总是找机会撮合她和哥哥。
宋宛儿没理会景珠的玩笑,只是关切问起林老夫人的寿宴,又让景珠回去给林老夫人带好。
二人说了会儿闲话,林景珠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对了,你可听说过新来盛阳的那个赵国质子赵奉安?”
宋宛儿本来正端着茶碗低头喝茶,听到这个名字,她心中猛地一跳,手不稳,茶水登时洒了半杯出来。
林景珠连忙上前接过宋宛儿手中茶碗,用帕子擦着她身上水渍,急着问道:“烫到没有?”
宋宛儿连连摆手示意无碍,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开口回答:“从未见过,不认识这个人。”
“这人是个怪人。”林景珠将茶碗放回榻上的小桌,说道:“他今日一大早便来我家赴宴,也不跟其他人说话,只是一个人待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后来宴会开始,他不吃不喝,只是干坐着,好像失了魂一般,直到宴会结束。我哥哥问他有何事,他一言不发,竟然直接走了。”
宋宛儿心中腹诽着,他一向都是这般清高自傲,又对林家充满敌意,这没什么奇怪。
“这人白白长了一副好样貌,就是性子实在不好,也怪不得那些人都不喜他。”林景珠闲聊般说着:“听来参加宴会的那些人说,这人来宋国后,从不和人打交道,今日也不知为何竟会来我家宴会。”
上一世因为众人排斥赵奉安,宋宛儿没少花心思替他出头打点,此时再听到这样的言语,却仿佛是陌生人一般,心中再也没有波澜,只余漠不关心的冷漠。
她目光看向窗外庭院里那颗桃树,枝桠上密密地开着桃花,一阵风吹过,娇嫩花瓣便纷纷扬扬坠落。
不过三五日,这桃花就会谢了。
宋宛儿默默想着,笑着对锦寒说:“一个质子罢了,那么在意他做什么。对了,今日既然进宫,就留下陪我一起住吧,我派个人出去跟林老夫人禀告一声。”
*
三日后卯时末,是钦天差查出的出行吉时。
皇后浩大仪仗从皇宫西门出发,出行西山万云寺。
宋宛儿随母后坐在皇后宽敞奢侈的凤仪銮驾之中,伏在车窗上,出神地看着外面充满烟火气息的民居和店铺。
正是清晨时分,盛阳城沐浴在晨光中,准备早餐的人家,有袅袅炊烟从烟囱中冒出,一切都那么平和安逸。
想起上一世最后一日,被洗劫过的盛阳简直像地狱一般,宋宛儿不由打了个冷战。
“宛儿。”皇后端坐在车座中,关切出声:“你这几日怎么像是有心事?总是闷闷不乐的,整天待在宫中,也不像之前总说宫中太憋闷,闹着要出去。”
宋宛儿依旧伏在窗边看着外面,下巴搭在手臂上,感慨说道:“以前总惦记想出去,现在倒是觉得待在母后身边才是最幸福的。”
“怎么?有人在外面欺负你了吗?”皇后以为宛儿受了什么委屈,顿时脸色一沉。
不愿让母后担心,宋宛儿扬起下巴,若无其事地笑着宽慰道:“当然没有啦,我可是长乐公主,谁能欺负我啊?”
皇后不由笑了,正要说话,却听闻前方传来一阵喧哗,马车缓缓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