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沉书接过水，敛眉，道了声谢。

空气又沉默下来。

季晚蓝坐在沙发另一侧，她脑子有些乱，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说感谢？感谢他因为她没接电话所以匆匆开车赶来确认她的安全？

可她不是明明让顾沉书不要过来了吗。

季晚蓝觉得有些烦，心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线，怎么都找不到解开的线头。

再看顾沉书，男人坐在沙发另一侧，还穿着西装，衬衣纽扣松了一颗，领结被扯开了些，比平日里禁欲克制的模样多了几分散漫慵懒，墨黑的发丝微微凌乱，高挺笔直的鼻梁上，额角还带有没擦掉的汗渍。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真慌了。

季晚蓝直直盯着他，眼神就没离开过。

顾沉书自然也察觉到她的眼神，虽然已经习惯季晚蓝不避讳的眼神，但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

“你以前……也遇到过被跟踪的这种事情吗？”顾沉书问。

季晚蓝收回目光，“嗯。”

“那次你……”

“那次我把私生饭送去警局，事情上了热搜，网上的人说即便是私生饭也是人，我不应该那么做。”季晚蓝再次看向顾沉书，“但之后遇到私生饭我还是选择报警，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顾沉书抬眸，对上季晚蓝眼睛。

季晚蓝的眼睛很漂亮，眼珠漆黑深邃，眼睫浓密卷翘，天然带着眼线般，眼尾微微上扬，即便不化妆都带了几分魅惑，魅惑中糅杂几分不自知的素雅清纯，如同被狂风暴雨吹打过的花，脆弱坚韧，在黑暗中依旧摇曳的身影和姿态像是最浓墨重彩的画，在他心上一笔一画镌刻。

但仔细一看，季晚蓝眼眸分明无波无痕。

顾沉书喉咙发紧，“……这不是对错的问题，不需要评价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不管是什么情况，你都应该保证自身的安全，如果你的做法能让你觉得安心或者保障你的安全，那就是正确的。”

至于网上那些人的说法，并不重要。

顾沉书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季晚蓝作为明星被网友评价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评价就意味着好坏掺杂，她不对外公布自己和她的婚姻关系，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她的父亲，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自己。

季晚蓝并不希望他被外人评价和讨论。

因为她始终以为自己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顾沉书垂下去的眼皮倏地一颤。

季晚蓝不知道顾沉书在想什么，但能明显察觉到他说完那番话后情绪低落下来，季晚蓝脊背松了些，喝了一口水。

“我就说说而已，就算你觉得我做的不对，我也不会听你的。”季晚蓝说。

顾沉书一顿，抬起头看向季晚蓝，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弯，“嗯，你说的对。”

他记起了高中时期的一件事情。

学校官网每年都会更换网页主界面宣传照，为的是招生宣传，宣传照的内容多为学校风景以及学生投票选出来的‘男神’‘女神’。

每位学生都能参与投票。

他记忆力很好，他记得那一年‘女神’票选的人气选手之一就是季晚蓝，另外一位同学他不太记得了。

他和季晚蓝的班级隔得远，下两层楼才有可能遇到，因此他在学校和季晚蓝偶遇的次数并不多，除去那次在食堂外撞见，顾沉书没再遇到季晚蓝。

在投票选举期间，顾沉书才再次碰上季晚蓝。

那次他刚拒绝班里同学给他投票的行为，下楼去行政处办公室时，在转角遇上了季晚蓝。

她穿着学校统一的短裙衬衫，身材高挑纤细，穿着白色长袜的腿笔直修长，长发柔顺，发尾带卷，耳侧别了一枚深蓝色的发夹。

对面站着一位高大俊朗的男生，那位男生打扮很潮流，耳垂上戴着一枚黑色金属质地的耳钉，比季晚蓝高出一个脑袋。

他单手撑在季晚蓝耳侧的墙上，声音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散漫：“我正在叫那几个兄弟帮你投票，拍宣传照的那天我能向你告白吗？”

“不过我问这话也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喜欢什么样的告白场景？让我好做个参考。”

男生唇角扬起笑意，配上桀骜凌厉的眉眼，是中学时期所有女孩子都会喜欢的那种敢于打破规则的叛逆的男孩子。

两人站在一起，阳光从身侧的窗户涌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微尘，浪漫的像是海报拍摄现场。

顾沉书是偷窥的第三者。

他往后收回脚步，准备从另一层绕道去行政办公室，耳边响起季晚蓝压抑着暴躁和不屑的声音。

“你脑袋被门夹了？我不需要你帮我投票，也不需要你的告白，没事就去捡学校里别人乱扔的塑料瓶子，一天到晚堵在我这里有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