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怕黑。

顾沉书再次被顾若澜犀利的问答弄得呆滞。

他知道小朋友在成长的过程中, 因为脑容量和见识的增加对世界的疑惑也逐渐变多，但他不是已经给小朋友买了十万个为什么了吗？

还是说十万个为什么都不能解答小朋友的疑惑？

顾沉书很想和之前一样，如实回答顾若澜自己和季晚蓝感情不算好，所以睡不到一张床上去。

但又怕小朋友来一句：“那怎么未来就能睡到一张床上去？”

又或者, “爸爸不是总那样, 总喜欢抱着妈妈睡觉？”

无论是哪一种，顾沉书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只好将错处揽到自己身上，顾沉书深吸一口气，道：“因为我不好意思……”

顾若澜转过小脑袋, 卷毛蓬松，眼睛都睁大了, 他盯着顾沉书，用一种困惑又极其无语的口吻开口：“不好意思？爸爸你还不好意思？”

顾沉书没反应过来，顾若澜继续说：“不好意思爸爸你娶什么老婆？”

顾沉书：“……”

好的, 知道了, 下次面对这种问题最好避而不答。

无论回答什么都是踩雷。

他控制住自己表情, 翻身起床, 将季晚蓝给顾若澜的买的小恐龙夜灯拿出来。

除去鳄鱼, 小朋友喜欢的动物便是恐龙, 顾沉书便给他买了一整套的恐龙模型。后花园角落里堆了沙堆, 小朋友偶尔会在里面堆沙堡, 玩自导自演的侏罗纪恐龙大战。

他将恐龙小夜灯插上电，放在床头柜上，柔和昏黄的灯光如薄纱轻轻笼在室内，照得顾沉书眉眼愈发温和。

顾沉书：“这是妈妈给你买的，她让我告诉你，晚上要乖乖睡觉不要老是说话，否则会做噩梦的。”

顾若澜眼睛亮起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这样一句话，连忙闭上眼，埋进自己的毯子里：“我睡觉，我乖乖睡觉！爸爸晚安！”

顾沉书这才松口气。

小夜灯灯光并不明亮，不会影响睡眠，顾沉书方才钻研了一下说明书，插电工作时小夜灯只会亮两个小时，需要使用时轻轻一拍便会亮起来。

如果小夜灯会亮一整晚他可能还不放心，毕竟灯光也会影响到小朋友夜间的生长素分泌。

再次躺下，旁边的小包子已经去梦里和周公约会了，呼吸均匀而绵长。

顾沉书翻身，盯着床头柜那盏恐龙小夜灯，恐龙造型并不显得凶悍犀利，蓝色小恐龙闭上眼，怀里抱着一颗弯弯的黄色月亮，每个角落都是圆弧形，即便小朋友拿在手里把玩也不担心会划到手。

顾沉书看了半天，嘴角不自觉扬起。

这算是万里长征迈出重大一步吗？

*

季晚蓝在父子俩走后简单冲洗了一下，洗完澡，借着灯光查看膝盖上的伤，磕伤的地方紫得愈发明显。

不动时也隐隐作痛。

季晚蓝把顾沉书带给她的药油打开，随意摸了上去，但不知是力度不够还是手法不对，总是不能像顾沉书揉的那般通畅舒服。

躺床上不过十五分钟，季晚蓝收到父子俩到家的消息，彼时，她正一手捧着手机一边用指尖勾着那条顾沉书送她的项链端详。

倒不是这条项链多么珍贵让季晚蓝受宠若惊，但……谁会不喜欢收到礼物呢。

尤其是闪闪发光的礼物。

在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水波纹玻璃罩的落地灯散落着光，指尖宝石项链折射的光芒像是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世界。

季晚蓝觉得顾若澜在细节处打动人这项本领是够可以的，而顾沉书在行动力和财大气粗这个方面也是够可以的。

她将项链收到盒子里，手机叮的一声响起，季晚蓝吓得差点没拿稳项链，反应过来自己的傻瓜行为后，懊恼地揉了下发丝，捞起手机，想了想，没及时回消息。

不一会儿，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是小朋友软乎乎的晚安语音。

季晚蓝这才高冷地回复消息。

回复完，她趴在枕头上，没忍住回想顾沉书离开前说的那句话。

五月二十六号是纪念日？

结婚纪念日。

季晚蓝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压箱底的结婚证。

没记错的话，结婚证应该被她放在床头柜里，她公寓虽然有保险箱，但结婚证这种东西，丢了又没关系。

大半夜的，季晚蓝蹲在床头柜找结婚证，膝盖处蹲的疼，她干脆坐在地毯上找。

终于，在清空最后一个抽屉时，找到了那张A4大小的彩色打印纸，边缘被压得有些卷边泛黄，抽出来时，随之，一张黑金色的名片掉出来。

季晚蓝捡起来。

那是顾沉书在结婚当日给她的名片。

名片末尾应该是顾沉书自己的签名拓印上去的，覆了一层金粉，字体遒劲利落，漂亮得像是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