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帝自己知道,这些年来,他杀人不眨眼,于其他事上从来不问,唯有军力、兵力、战力,他一直在扶持。
这是当年他称帝的资本,是他和那些大家族们谈好的条件。
大家族们起先对皇帝不理朝政沾沾自喜,因这是他们壮大的机会。不过时间久了,如果不想看这个国家衰败下去,国便一日不可无君。
现在大家族们请皇帝出山治理国家,以前谈的那些条件,可以重新商量。
程苹现在败了,他被关在牢里。他不提要见皇帝,他提出要见白呦。
皇帝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他一点也不阻拦,还亲自将程苹想见白呦这事转达白呦。皇帝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白呦反应。
白呦格外上道,她知道自己现在哪怕叹口气都会被皇帝误会。
白呦一口气不喘,睁大眼睛装无辜:“程苹是谁?臣妾不记得了。”
皇帝盯她片刻,微笑:“朕也不是那么不能容人。爱妃要想给旧情人求一条生路,朕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呦:“……这陷阱题可诱惑不了我,我是不会回答的。”
她又撒娇:“陛下,臣妾的眼睛,在封后前真的能好么?臣妾不想当第一个得了红眼病封后的皇后啊。”
皇帝:“你这么说,我就很想让你当第一个得着红眼病封后的皇后了。”
白呦:“……”
皇帝起身拂袖:“来人——”
眼看他就要唤太医,白呦气死了,她立刻扑过去抱住他:“陛下,别这样,臣妾也是要面子的。”
皇帝垂目,望她:“去见程苹么?”
白呦坚定的:“绝对不见。”
白呦虽然不见程苹,但是程苹在狱中自尽而死时,让人给她送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白呦握着字条的手轻抖,她的心脏再次感觉到猛烈的痛意。
然而情便是这样,没有就是没有。她既断情,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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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苹不和皇帝多说一句话,直接在狱中自尽。皇帝去了太皇太后宫中,将这个消息告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后沉默,她咳嗽了两声,没说什么。
但是所有皇室嫡系,如今就剩下皇帝和六公主,程苹终是死了,太皇太后两次手刃自己的血脉,不可能毫无感觉。
皇帝望着祖母苍老的面容,看祖母咳嗽,他心中涌上悲意。他唇颤了颤,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是自己死,就是要程苹死;但是对太皇太后来说,若非他自我堕落得太厉害,太皇太后未必愿意赶尽杀绝。
太皇太后看皇帝的神色,她微微笑了一下,说:“不提那些了,往事彻底消散,陛下日后要往前看才是。”
皇帝说是。
太皇太后又揶揄般问:“那哀家现在能求陛下给皇室嫡系留个后了吧?”
皇帝:“这可能需要祖母帮一把。”
他说:“毕竟呦呦好似已经认命,觉得我和她不会有太多夫妻生活。”
太皇太后被两人纯洁无比的夫妻生活所震撼,好半晌才挥了挥手,让皇帝离开。
接下来,白呦就接到了太皇太后的口谕。太皇太后说了一番子嗣绵延、江山永固之类的客套话,暗示白呦与皇帝多睡一睡。白呦接到这口谕,她既害羞,又觉得惊喜,又希望太皇太后多去找皇帝谈谈——
不是她不睡。
是他不睡啊!
她一直很积极很努力呀!
不过太皇太后这口谕,倒真的算解救了皇帝和白呦。两人同宿皇帝寝宫,灯熄后,隔着被褥,皇帝的手握了过来。
白呦心中紧张,想可千万别是只握手啊。
好在不是,当他的唇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时,白呦松了气。
他们都有点儿别扭,有点儿慌乱,但是强撑了下来。
有强撑第一晚,之后的日日夜夜自然就会顺畅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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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本以为接下来就是自己的封后大典了,但是天不遂人愿,年末的时候,太皇太后病倒了。
夜里白呦与皇帝被喊醒,去太皇太后寝宫。他们看到太皇太后的寝宫灯火通明,无数宫人跪在院中。白呦心里惊,她疑问地看向皇帝,却见皇帝脸色苍白,神情却与她一样迷茫。
显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白呦心中一酸,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轻轻发抖。她握他的手时,感觉他剧烈一颤,看她一眼。
白呦轻声:“陛下别慌,也许什么事都没有。”
这自然是一句苍白的宽慰话。
太皇太后若真的没什么事,不会大半夜将他们喊来。当二人进殿,跪在太皇太后床下时,见太皇太后神色倒是平和,然而却憔悴苍凉得不像样子。御医们跪在帐外,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