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呦被太监尖锐的嗓音吓得一个哆嗦,跪到了地上。旁边的秀女们看到她跪得这么殷勤,暗恼此女心机,却也连忙跟着一起跪。
黑色皂靴毫不停留地进屋,带来了外面的冷风。
白呦低着头,听皇后娘娘似绷着声音对一个人说:“陛下,白妹妹对陛下的恭敬心,连臣妾都敬佩。妹妹一听到陛下的脚步声就跪了,陛下应该赏妹妹的。”
白呦心中尖叫:闭嘴闭嘴闭嘴!皇后娘娘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夸我了好不好!
一道倦怠的男声响起:“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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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气氛僵硬。
好久无人说话。
白呦战战兢兢地尝试着睁开眼,对上上方一双暗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褒衣博带,长着一张小白脸,目深唇红。他不似宫女传说中的暴君那样面色狰狞双目赤红如鬼怪,反而清清正正和和气气,让人放心。
但要说他眼底有更多情绪,又纯属臆想。
白呦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那男人站起来,拂袖离去。
白呦茫然,不知这算是什么状况。
而皇后娘娘分外惊喜地对白呦说:“陛下很满意你呢!妹妹大喜!”
白呦无言:“……”
她忍不住想问:皇后娘娘,你是有多喜欢我啊?你管他那拂袖而去叫“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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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
白呦糊里糊涂地被封了个“白才人”。
莫问她是怎么入选的。
她也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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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成为才人后,白呦仍然想低调做人。
但是不太能低调起来。
因为大约是位份封的比较巧,她所在的宫舍没有比她位份更高的娘娘,她居然混成了一宫主位。皇帝的后宫有点凋零,后宫娘娘们稀稀拉拉人数不多。虽则如此,白呦混在人群中,却仍然收到了不少珍贵的礼物。
比如上等的貂皮、胭脂、衣料、笔墨……宫里分给她的宫女与内宦,也是各顶各的懂事乖巧,俗事不用她操一丁点儿心。
白呦恍恍惚惚,感慨宫中日子过得真好,如此腐败。她离开长安数年,以前在宫里玩时竟然没觉得这里有多好。大约是那时太小,不懂事。而今尝遍苦日子,才知道宫中奢华有多珍贵。
白呦蛮喜欢现有生活,不过渐渐的,她也很有些忐忑——
因她还在源源不断地收到各宫娘娘们送她的礼物。哪家妃嫔娘家送进宫来的茶叶,哪家妃嫔自己弄来的一点儿珍珠……竟都要送她一些。宫里娘娘们怕她寂寞,还特别喜欢拉着她闲话家常。即使白呦坐在她们中间一声不吭,娘娘们也能夸她“机灵活泼”“陛下必然欢喜”。
白呦:……进宫一个月,也没见着陛下啊?
娘娘们对她好的,有点儿像“断头饭”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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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快被自己的忐忑逼疯前,她郑重梳洗一番,带上自己亲手编的几个穗儿当礼物,去恭敬请皇后娘娘解惑了。因宫中这些美人,各个笑得她发毛,只有皇后看着还稍微正常一些。
清晨时分,皇后娘娘正在书舍悬腕练字,她听闻白呦的问题后,抬头,向珠帘前站着的女郎望了一眼。
这位“白才人”,目前还在扮丑。脸色黑黄不说,眉粗唇厚,衣着审美也如村姑……看着实在不是美人胚子。但也说不定,他们陛下就好这口呢?
皇后娘娘将笔放下,让白呦入座,再让侍女上了茶。前戏做完,皇后才温婉笑道:“妹妹当真不知宫中娘娘们为何如此待你么?”
白呦:“当真不知。”
皇后说:“听闻五年前,妹妹曾在宫中住过一段日子。”
白呦解释:“那时我不过是陪公主玩儿。后来我家道中落,父亲惹了些事,自然是不能进宫了。”
皇后目光幽深又含笑地看着她。
白呦不解回望。
皇后提点道:“这便是了。自见到妹妹,陛下对妹妹念念不忘,一直到今日。”
白呦:“……”
这信息量有点吓人。
她维持着一个呆愣的表情,不知作何反应。
皇后误以为她的发愣是对旧事的追忆,就拍了拍她素白纤长的手,叹息道:“妹妹你进了宫,当也知道宫中姐妹们的日子不好过。咱们陛下……嗯,有些个性太与众不同。然妹妹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儿,妹妹进了宫,得了陛下的圣宠,只消让陛下‘正常’一些,姐妹们自然都感激妹妹。”
白呦心想皇后说得真委婉,她可是听说陛下是个暴君,动不动杀人。那哪是一般的“个性与众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