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宫中养伤,做不了别的,百无聊赖,便把玩赵明宣送来的那些画,又自己作画。
赵明宣则是来去匆匆。
但赵明宣偶尔过来时,与宁业交流些画作,在朝中、后宫中受的气,都能少很多。便觉天下皆是烦心事,只有吟诗作画,才能让赵明宣放松下来。
于是渐渐的,卫王留在宁业这里的时间,便多了很多。
这日午后,赵明宣仍在宁业这里。
只是隔着一道帘子,宁业不能吹风,在里间作画;赵明宣火气旺盛,在外殿批阅折子。
将手下这些折子都看完,赵明宣起身活动下,得内宦通报,说王后又派人来找。
赵明宣心烦意乱,叹口气,知道又是那些腌臜事。然而身为卫王,他又不得不去调解。
即将出殿时,赵明宣习惯性地看一眼内殿,看宁业在做什么。
这一看,他微怔。
见少年雪衣墨发,手中笔落。许是疲惫,少年正伏于案头酣睡。
窗开了一道缝,一片落叶飞入舍内,落在少年散在肩上的发间。
安安静静沉睡的少年,如雪山上独自绽放的水仙般,憔悴、孤零,又有极致惑人的美。
赵明宣看得怔忡。
他制止内宦的呵斥,自己悄然进了内舍。赵明宣亲自将窗关紧,又脱下自己的外衫,罩在了宁业身上。
内宦露出惊恐目光,然赵明宣只是在内舍站了一会儿,他低头看了宁业半天,转身就走了。
在卫王走后,宁业缓缓坐起。他瞥一眼自己身上被披着的男人外衫,目光轻飘飘地移开,看向那扇被赵明宣关了的窗子。关了的窗子看不见人,宁业却能听到外面走远的脚步声,知道是赵明宣离开了。
宁业目中露出几分复杂之情。
他自然是一心想害卫王,想杀掉卫王……却不想这位卫王,如此单纯。
宁业低头看自己作的画,面无表情的,将画撕掉。他起身后,身上披着的男人外衫便落了。而宁业回头只静静地看了一眼,长衣曳地,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满园枫红照亮窗扉,殿中少年独立。身如孤雪,自是漠然。
离开那宫殿已经很远,卫王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寻常的肃冷。但内宦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心中浮想联翩。
卫王当时神色之温柔平和,仍让内宦心悸:卫王好色,却也不好色。天下于他最重要的永远是国家,何曾见过卫王对一人流露出这般神色?
宁业毕竟是黎国七皇子,卫王怎能如此信任他?
渐渐地,整个王宫,便都有些风言风语传出,说卫王未免太过宠爱那个亡国皇子。
赵明宣自然压下那些流言,自己并不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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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回来后,宁鹿已经在等他。
宁鹿问他:“当日我哥哥有找过你么?”
国师一静,身子微绷,然后答她:“不曾。”
他问:“为何这般问?”
宁鹿叹口气,摇摇头不说了。
她心中有了烦恼,蹙着眉的样子,再也不无忧无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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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鹿比之前更加积极地行走于越国王庭间。
若说之前只是在尝试,她现在是迫切地想要复国。
便整日与那些皇子们一处玩。
试图通过他们动摇越王,让越王答应出兵。
国师看在眼中,神色冷淡,并不理会她。她自去交际,而他整日闭门不出,只在府中养病。
深夜时分,宁鹿回到府邸,见国师房中的灯火仍亮着。她犹豫一下,想起来自己好像许多日没有见过国师了。因为她天亮便出门、深夜才回来,能见到国师的机会,比寻常要少了很多。
宁鹿有些想念他。
难得见天这样晚了,国师屋中还没熄灯,宁鹿徘徊许久,笑吟吟地上前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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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开了门,看到是她,他神色不变。
国师:“你喝酒了?”
宁鹿在他的凝视下,颇有些尴尬。她说:“一点点……你也能闻到呀?”
国师没吭气,回去入座了。
宁鹿关上门,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她背对着他,小心闻了下自己的衣领。觉得酒味也没那般大嘛,国师似狗,好灵的鼻子。
她回头笑嘻嘻地入座,看他这么晚了,竟好像还在写东西。宁鹿抓起案上的茶壶为自己倒水:“我有些口渴哎。”
国师没理她,他低头写自己的。
宁鹿努力与他搭话:“你整日不出门,便不知道越国与黎国是很不一样的。那些皇子们也非常好玩,我们整日骑马射箭,他们说从未见过像我这般放得开的公主,一个个都为我倾倒,哈哈。”
国师仍然没搭她的话。
宁鹿是自来熟。
她认识的国师,本来就和他们凡人不怎么搭话。后来是一路上她折腾国师折腾太多了,国师才渐渐开始理她。现在不过是又恢复到最开始嘛……宁鹿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