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天意没离开，站在一旁看她妈洗脸。

王芳今年四十二岁，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显得年轻。

因为她很漂亮，这个年龄又有了不一样的味道。她热衷打扮，什么衣服时髦穿什么，什么发型洋气就烫什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在爱美的道路上折腾。

但是只有辛天意知道，她妈原本不是这样的。

在辛天意的记忆里，王芳一直是一个漂亮但是朴素的妈妈。

她常年穿着棉纺厂的工装，脚上一双黑色皮鞋擦得十分干净。发型也是最简单披肩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首饰。

她那时穿得纯粹，笑得也纯粹，在辛子骞和她组建的小家庭里，悠然地过着属于的她小日子。

一切的变化，是在辛子骞离世之后。

在大家都以为王芳会一蹶不振，从此以泪洗面，刻上“苦命”二字的牌子在身上时，她在沉寂了一个月后，化了浓妆、穿上高跟鞋，走出了家门。

上一世，辛天意痛恨这样的王芳。

她不明白，爸爸没了，王芳有什么可开心的。

她像往常一样上班，像往常一样过日子，像往常一样和邻居说笑，又像往常一样，偶尔关心一下辛天意的成绩。

她的生活状态和辛子骞在世时一模一样，甚至比那时候还好。

她学会了怎么穿衣服，学会了怎么化妆，知道哪里的发型做得最时髦，知道什么颜色的口红最合适……

那时候，辛天意把失去父亲的满腔痛苦都转嫁到王芳身上。

她觉得王芳不应该这样，应该……

……

辛天意看着洗完脸后，又换了一盆水的王芳，默默嗤笑上一世自己的想法。

应该怎么样呢？

凄凄惨惨地过完下半辈子？

之后的日子都在怀念辛子骞的感情中消磨殆尽？

“再给我加点热的。”王芳突然开口，“水不够热。”

辛天意连忙把暖水壶提起来，给王芳加了热水，然后看着她把毛巾泡进热腾腾的水中，等着毛巾全部浸湿了，再拿出来拧了个半干，最后直接铺开摊在脸上。

“真舒服！”王芳自言自语道。

等她揭开毛巾时，辛天意正提着暖水壶看着她笑，“妈，还要不要？”

王芳摇头，“不要了。我和你说，你累的时候，也可以用热毛巾烘脸，可舒服了。”

“好。”辛天意应道。

王芳十分意外地看着辛天意，这孩子自从搬到姥姥家后，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自己说什么，她都是要和自己对着干的。

而今一句一个好。

王芳有点奇怪，问辛天意：“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辛天意说。

王芳笑着皱了皱眉，“我得赶紧换衣服去，一会儿你姥爷就该发火了。”

辛天意站在一旁道：“不用换，我觉得挺好看的。而且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家的传统就是，大年三十不吵架，不打孩子！”

“哈哈哈。”王芳难得笑出声，看着辛天意的眼睛亮了又亮：“真的好看？”

“真的。”

“洗个脸也洗半天。”

谢梅从厨房出来，端着饺子，看了王芳一眼，道：“赶紧的吧，都端桌子上了，还不吃？”

“好，吃饭吃饭！”王芳连忙往餐桌走去。

一大家子都坐齐整了，两样馅的饺子也端了上来。

刘美兰特意把露着青筋的韭菜馅饺子放到王芳面前，还不忘加一句：“姐，这是你喜欢的韭菜鸡蛋水饺，特地给你包的。”

王芳十分惊讶地问：“还特地给我包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刘美兰会有这份好心，嘴上先道：“谢谢你，辛苦你了。晚上吃完饭我洗碗，你们谁也不要抢。”

刘美兰也跟着笑了笑，心想洗碗怕什么，只要你给钱，我天天洗都成。

话在嘴边，强忍着没说出口，只是见大家都吃了个半饱，就从口袋里把纸条摸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断网了。台式机不能联网，转到手机上更新的。格式不太好调，明天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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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哑巴饺子

刘美兰掏的是年货单子。

这张纸皱巴巴地, 被刘美兰拿了好久，今天又反复在口袋里揉搓，一张硬挺的棉纺厂稿纸, 已经被她揉成了厕纸。

迅速展开放在桌子上, 上面的字迹都不太清晰了。

刘美兰立刻解释：“这是咱妈给的年货单子。今年的。”

她说完看向王芳，毫无疑问，这句话就是对王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