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美人如名将(168)
刘莽一瘸一拐地走在他们身后,刚才肃王一气之下打瘸了他一条腿。
他满怀恨意地看着他们两个逃跑的方向,耳边传来玄甲卫洪亮的喊声。
刘莽阴恻恻地咬了咬牙,突然扔掉手里的拐杖,坐在地上指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宁王和肃王跑了!我看见了他们!他们往那儿跑了!!!”
负责搜查的玄甲卫训练有素地分了两路狂追而去!
刘莽瘫坐在地上,看见远处的肃王被一名玄甲卫飞身压在了地上,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然而不一会儿,刘莽猖狂的笑声就像鸡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停住了。
一双黑靴停在他前面。
刘莽从下往上看过去,在看清来人全脸时,全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魏珩穿着一身轻甲,剔透而毫无波澜地目光看着刘莽。
他神情殊无笑意,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十分有礼地看着刘莽:“真巧啊,这也能遇见。刘大人,好久不见,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刘莽慌张地往后面挪动身子,魏珩身后的几名士兵已经在魏珩的示意下越向刘莽。
魏珩淡淡地转过了身,带着其余人继续追击。
他的身后,传来刘莽惊天动地的惨叫和求饶声。
长安城内的战斗从凌晨到夜晚,至深夜方才结束。
城内烽火狼烟,哀嚎遍地,整休完毕的兵马在各路将军的带领下打扫战场和追击残余。
徐应白终于得了一丝半点的空闲。
他在深夜走上长安宫城前往宣政殿的三千级台阶。
他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只是脱下了身上的轻甲。轻甲下的白衣被战火与狼烟染得灰扑扑的,衣服上到处是血迹,不知道是玄甲卫的,还是敌军的。
总归二者都有,只是多和少的区别罢了。
徐应白缓慢地踏上淌着血的石阶,血点溅在衣服上。
他记得,二十岁那年,他不顾阻拦从玄妙观离开,一步一步走下几千级台阶,从山顶走到山脚,离开了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孤身一人来到长安。
然后走上了一条没有办法回头的路途。
现在,他终于走到尽头了。
边疆已定,诸王已清,朝廷已肃,世家也元气大伤……之后的一切,会在其他人的带领下逐渐好起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徐应白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他下意识抬首看向天际。
天空似乎变得很亮,云层越积越厚,徐应白几乎觉得自己伸手就能够到天际。
而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在他抬起手的那一刻,无数片雪花自空中飘落,掩盖了战火与斑斑血迹。
徐应白的肩头落了一层浅浅的白雪。
而落在他手心的雪片,竟然没有融化,完好无损地躺着。
“下雪了……”
徐应白看着掌心的一片雪喃喃自语。
他这才想起来,这日是冬至,也是他和付凌疑的生辰。
徐应白勉强勾起嘴角,又很快放下。
他想起付凌疑的来信,信里面写,等我回来。
徐应白琥珀色的眼眸有些涣散。
前世今生……徐应白觉得自己其实愧对很多人,有很多很多遗憾。
将他养大的师父玄清子,他不能尽孝;他收的小徒弟谢静微,他没有尽师父之责;视他为老师,实则是他弟弟的魏珩,他没有尽兄弟之谊……
还有付凌疑……付凌疑……
徐应白抿了抿嘴,只剩一声遗憾的叹息。
他碾碎自己手掌中的雪,转身看向遥远的人间。
从长安宫城最高的地方极目远望,能够俯瞰整个城池,还能望向更加遥远的地方。
近处的长安城内与城外燃着星星点点的,涌动火把,远处乌黑的山峦层层重叠,连接着隐约泛白的天际。
徐应白收回了目光,他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了。
冰冷僵硬的手脚和凝滞的心跳让徐应白眼前阵阵发黑。
而后温热的液体自喉中涌出,落在衣襟和雪地上,徐应白的身体如同一片轻薄的雪花,被初冬的风缓缓吹向地面。
而此时,刚刚追击完齐王余部的付凌疑带兵回营。
再有几天,他就能顺着渭水,迅速回到长安,去见徐应白。
他下了马,右眼皮不详地跳着,他忍不住伸手去握住手上绑着的红绳,却仍然觉得喘不过气。
不远处,一位老翁牵着自己的孙女,一番左顾右盼之后,颤颤巍巍走到付凌疑面前,向他讨要一些米粮。
付凌疑毫不犹豫地解开自己的干粮袋,将自己的干粮分了一大半给这对爷孙。
老翁感激地向付凌疑道谢,从身上掏出一块玉:“我是前两年……从安西逃难过来的,最近好几个月没吃饱饭了,我身上就剩着这个了,将军收下吧,就当做答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