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剑修有点甜(167)
尘封多年的往事一朝被提及,金豹像找到一个出口,宣泄自己的悲恸之情。
“我们仨自幼一起生活,睡同一张床,喝一样的湖水,三件衣服轮着穿,说好一起称霸一方,却一个个比我先走,丢下我孑然一身……呜呜呜。”
猛男落泪,粗犷的呜咽声中,夹杂着细腻的感情,无论外表如何强悍,内心总有一处是柔软的。
轻轻一触即,像拿走积木最底下的一块,整体会轰然一塌。
守在两边的小厮很懂事,在主人开口讲第一个字时,就隐身退下,隔绝出一个不被打扰的区域。
“别哭了。”
田桃从挎包中找出绣着小豹子的手帕,塞到长满茧的手中。
“谢谢。”
金豹声音略微哽咽,大掌捏起手帕一角,在湿润的眼眶周围擦拭。
他瞥见手帕上的图案时,不禁看得出神,那是一窝幼崽豹,正躺在草地上嬉戏。
“还有吗?”
田桃:“什么?”
金豹指着绣纹,食指在铜钱纹路上滑过:“类似图案的手帕。”
“我找找。”
田桃飞速埋头包里,拿起一沓手帕仔细翻找,很不巧,此类图案较少,他手中是唯一的一张。
她小心翼翼道:“没有了诶。”
金豹:“嗯,没事。”
手帕上沾了鼻涕和眼泪,他仔细叠好,收入了怀里,比对待净心镜还要谨慎。
他突然感慨道:“世间之物便是如此,稀少才会显得珍贵。”
说这话的模样,有几分书生气息,像是一言不合就写诗赋词的性格。
田桃扫过他脸上两条泪痕,安慰道:“大哥别难过,这不还有宝贝陪着你。”
她又手痒般,把净心镜拿了起来,就差偷偷摸摸塞进包里。
金豹又爱又恨:“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就是因为此物而亡。”
“啊?”
田桃动作一滞,又把镜子放下。
她决定,在听完故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金豹有意倾诉,她就洗耳恭听。
“我的两个弟弟,少时相亲相爱,谁料后来性格截然不同。”
“阿银性子软,信佛,身为一只花豹,素日竟不忍杀生。”
“阿铜年龄最小,却一身血性,整日喊打喊杀,一天不闹事就不安分。”
为了表明自己在认真倾听,田桃适时冒出几个字:“后来怎样了?”
“原本吵吵闹闹,日子就这样过去,可惜那年妖尊横空出世,一切都变了。”
“阿银主和派,他费尽心思找到净心镜,此处奔走,一心驱散妖族恶念。”
“可阿铜早已成为妖尊一党,不愿与人族交好,于是把净心镜抢夺走了。”
“为此兄弟反目,谁也不肯退让,之后在那场大战中交锋,全没了。”
“单单留我一个在梵音谷,白日为阿银点香,夜间举办阿铜最喜欢的篝火舞宴。”
“我对他们一碗水端平,他们怎么能如此狠心……”
几句话,讲述了两只小花豹简短的一生,对于自身哀伤,金豹未做过多渲染,但脸上表情早已出卖了他。
一双黄绿色的瞳仁中泪花闪烁。
田桃至此明了,难怪金豹会藏身梵音谷中避世,又是拜佛,又是玩乐,这一切都在缅怀自己的两位胞弟。
人不可貌相,妖亦如此。
初见他时,以为他是一方恶霸,凶狠残暴,逃避现实,只会寻欢问柳。
事实不然,粗莽外貌下,他只是一只渴望和亲人团聚的大花豹。
亲情的刀,令人潸然泪下。
金豹把叠好的手帕掏出来,擦拭眼泪:“小富桃,我觉得自己好倒霉,人生无法圆满,以后日子可咋活啊。”
“能活的。”
“没盼头了。”
“谁说没盼头,阿银信佛,阿铜爱玩乐,但是阿金喜欢写诗啊。”
田桃从包里掏出一本诗集,这也是她淘来的,当时觉得实惠,把一整个小书摊盘下,其中包括这本书封破旧的诗集。
但上面写着——《妖族上古诗集录》。
一件东西,夹杂上古二字,往往令人不明觉厉。
金豹眸光黯淡:“可我诗写得很烂,我知道,我不如两位弟弟优秀,若是他们在,本事定胜于我。”
田桃把诗集送到他怀里:“可你也说过,命最值钱,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真的吗?”
“当然,所有的倒霉事,都会在新的一天迎刃而解。”
她圆溜溜双瞳中充满坚定,表情一刻也不松动,在安慰人时自己不动摇,才能使对方信服。
金豹眉间的愁云逐渐散开,拿起诗集翻了两页,而后脸色突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