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宛国,十年一度的点灯大典是最重要的国宴,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凤栖山的祭祀。点灯大典上,一国之君需点亮天灯,向神明祈福,以保国家太平,百姓安乐。倘若帝王未出现,或者无法点亮天灯,意味着他不是命定的君王,也会给国家带来灾难。
十年之前,是由先帝点燃的天灯,现在轮到了邵卿洺。
可邵卿洺已有多日未上早朝,群臣议论纷纷,人心惶惶,都在观望今日的点灯大典,假使皇帝还是不能现身,那麻烦可就大了。
周文熹和容德心中得意,他们心知肚明,邵卿洺病重,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断无可能出席今日的盛典,到时便是周文熹的天下了。
仪式在城外天坛举行,全部完成之后,最后才是帝王点天灯的环节。
按照流程,皇帝待在帐篷中沐浴更衣,到了时辰,由唱诵官请出。
眼下时辰已到,唱诵官请了几次,邵卿洺都未走出。
百官交头接耳,心情复杂。
周文熹之前早就查明,邵卿洺压根没有离开皇宫,所谓出行天坛,都是糊弄人的。周文熹还以为会有人假扮邵卿洺,替代他出席仪式,容德自会揭穿,却不料连这个流程都没有。
看来邵卿洺真的只剩一口气,其他人连作假都顾不上了。
容德率先发难,质问道,“皇帝呢?为何还不出来?耽误了吉时,他担待得起吗?”
李安守在帐篷前,恭敬道,“启禀太后,圣上还在更衣,请再稍等片刻。”
“大家等得够久了,李安,皇帝迟迟未现身,可有何不妥?”
李安把被揭穿后吓得面无人色,但还想极力挽回的模样演得惟妙惟肖,“太后,圣上无碍,圣上无碍啊。”
“李安,本宫命你撤去帐篷,请皇帝即刻点灯。”
李安坚决不从,“太后,还请耐心等待。”
“本宫的话,不好使了是吗?”容德怒道。
“奴才不敢,”李安嘴上说着不敢,却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周将军,你去。”容德知道穆寂修是邵卿洺的人,索性让周文熹去处理。
周文熹上前,穆寂修还作势拦了下。
“周将军,三思!”
周文熹躲过穆寂修的重击,一掌打在支撑帐篷的立柱上,帐篷轰然倒塌,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李安!”容德震怒,“圣上人呢?”
李安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容德克制住上扬的嘴角,“诸位,圣上无法出席点灯大典,可点灯大典是我宛国最重要的国宴,关系着我宛国的国运,你们说该怎么办?”
底下从窃窃私语,到声音越来越大,有说要再等等邵卿洺的,当然也不乏不和谐的声音。
“诸位安静,情况紧急,本宫建议找一名具有皇室血统的宗室,代替圣上点灯。”
可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流放,就连安亲王也在邵卿洺的授意下,暂时离开了京城,否则周文熹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有人提出疑问,“敢问太后,现下去哪里找拥有邵氏血脉的宗室?”
容德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衣袖一挥,站上祭台,“周将军乃先帝同嘉陵太后之子,因一些意外而流落民间,现在本宫将他找回,他有皇室玉佩,本宫和嘉陵太后能证明他的身份。”
嘉陵点点头,并未多语。
这样就足够了。
容德安排好的人,和周文熹隐藏的余党全站了出来,支持容德,拥护周文熹。
这便是邵卿洺要的效果,他要邵卿洺,和支持他的人,尽数暴露在明处,如此才能一网打尽。
当然,除了容德和周文熹的人,也有维护邵卿洺的,例如李司文常青傅云敬穆寂修等,他们的声势不容小觑,只是吃亏在邵卿洺始终未出现,他们站不直身板。
周文熹在一片拥护声中缓缓步上祭台,只要顺利点亮天灯,他将名正言顺地将邵卿洺踩在脚下,取而代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邵卿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来到祭台之下,摘下黑色斗笠的那一刻,全场哗然。
“是圣上!他没事,他好好的!”
“谢天谢地,神灵佑我宛国!”
容德太后脸色发白,知道是中计了。
周文熹反应极快,邵卿洺刚一露脸,他就往后退了一大步,跃下祭台,施展轻功逃离。
邵卿洺没有管他,自有顾晓春和沈岸等着他。
而那些公开支持周文熹的人,都被暗卫和大内侍卫盯住,一个都跑不了。
邵卿洺在众望所归的目光中走上祭台,刚要点亮天灯,却发现里面的灯芯被人剪断了。
周文熹在逃命之前,还给邵卿洺留了道难题。
熙宁也掩藏在人群中,她和邵卿洺心意相通,邵卿洺表情稍有变化,她就知道出事了,忙摸出手帕垫在托盘上,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