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之野+番外(14)
江琅正站在门外。
他听到了她们不正经的一场交谈。
素雅惊慌,急忙放下手中的瓜子,站到一旁,恭敬地行跪礼。任月语手足无措,木楞地站起来,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江琅推开门扉,踏进屋内。此刻桌旁倒是没人了,只剩一堆凌乱的小食。江琅挑了任月语方才的凳子,坐下,单手搭在了桌面上。
他打量了素雅好一阵,“素雅,你为人可一点不素雅。”
素雅急得将头埋得更低,“将军赎罪,奴婢再不敢失礼了。”
任月语见素雅被责怪,愧疚难当,忙向江琅解释,“是我找她聊天的,她没做错什么。”
素雅知道这时候是万万不能求情的,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她慌乱地揽过了矛头,“是奴婢失责,还请将军责罚。”
任月语隐约明白了素雅话里的意思,不敢再轻易开口。但她实在想要帮忙,视线在素雅与江琅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停留在江琅身上。她拱手向江琅求饶,眨着一双无辜委屈的眼睛,黑色晶石般的眼眸尽显可怜。她用唇语请求江琅,“拜托!”
江琅闷声埋怨了一句,“我又没说什么。”
任月语心想,你是没说什么,但你那般严肃凌厉的眉眼,光看一眼就够让人胆寒的了。
江琅自知他搅乱了她们的兴致,不便再多留,于是嘱咐素雅道,“时候不早了,你照顾好夫人,早些休息。”
任月语替素雅做了回答,“知道知道,我们马上就休息。”
她语气里有浓烈的逐客意味。为了尽快赶走江琅,她甚至在江琅刚站起来时,伸出双手推着江琅的后背,一直把江琅往门外推。
江琅还想说话,“我……”
他只说出了一个字,任月语就已经不留情面地关上了门。他的鼻尖险些碰上了门框,随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夜风,带着些许凉意。
他明明还想说晚安的。
任月语背靠着门,听到门外江琅离去的脚步后,才终于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下次说悄悄话,一定要记得把门窗都关紧了。”任月语走到素雅身前,扶素雅站了起来。
素雅惊魂未定,行为举止时刻保持着礼仪与局促,“夫人,我服侍你洗漱睡觉吧。”
任月语本想安慰素雅几句,但见素雅开始忙碌的身影,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同素雅一道变得沉默了好些。
***
夜晚就寝,任月语睡在床上,素雅守候在床边隔板上。
起初两人都未言语,闭着眼睛,呼吸轻巧,假装睡着。
任月语心思繁杂,极力克制着试图静心,却终究是徒劳,脑海里一直不停地东想西想。她实在感觉憋不住,翻身挪到了床边,在白色月光下寻找素雅的身影。
“素雅。”任月语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你睡了吗?”
素雅用同样的气音回应着,“没呢,夫人也还没睡吗?”
任月语把被子攥在手里,“睡不着。”
月光清澈,透过一片枝繁叶茂,洒进屋内的地板上,投射下斑驳的剪影。
任月语回想起之前江琅站在屋外的严肃模样,多少有些发怵。她问道,“将军对你们是不是很凶啊?”
素雅平躺着,双手搭在胸口,“将军身上有一种压迫感,而且又寡言少语,还不爱笑,就让人感觉很有距离,不敢轻易靠近。”
任月语赞成道,“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江琅对任月语倒肯定不像对其他人那样,不苟言笑。他会给她夹菜,会询问她的需求,会对她说早安,会礼让她先行。但是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些事情不过是他作为主人的礼仪罢了,是他的分内之事。他对她的照顾,实际是一种任务,他在兢兢业业地完成他的任务。
她和他其实并不亲近。
她感慨,“他要是能不那么凶就好了。”
素雅侧身,面向任月语,解释道,“其实将军并没有表面上看见的那么凶。我们做错了事,他会责骂我们,有时还会责罚,但几乎都是轻罚。像棍棒加身的那种皮肉苦,简直很少发生。”
任月语有些惊讶,“真的?他不打你们?”
素雅笑道,“不怎么打的,大多是罚站罚跪,罚打扫卫生。”
任月语想象着江琅罚手下人打扫卫生的样子,似乎挺有趣,“看来他还是蛮好的嘛。”
“嗯。”素雅若有深意地答复了一句,“所以夫人你放心,将军他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任月语没有预料到素雅会说这样的话。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竟还存在着一丝担忧,竟还幻想着,她和江琅既然作为夫妻,在往后满是柴米油盐的夫妻生活中,她该做出什么样的调整,才能在她和江琅之间建立起一种默契的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