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过后，乡下人活就少了，而桑母除了家里种了一亩多田的粮食之外，也就菜园里的一点菜，家里几只鸡，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活。

所以，顾昭也就没过来。

再有，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以为桑柔柔早放寒假在家了，对这边也就没留意。

桑母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叹道，“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婶子还记得，你小时候常在这院子里玩耍。”

这话，顾昭不好接，今时不同往日，他成家了，有媳妇孩子，总还往这里跑，不像话。

“咱们都住一个村子，婶子日后有什么做不了的活，只管叫一声就是。”顾昭道。

桑母点点头，神情却愈发伤感了，“婶子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惜柔柔她没福。要是她当年跟了你，现在婶子也能抱上外孙了。”

如今，女儿是上了大学，可是，这个家就剩她孤零零一个人。

眼看着年关将至，别人家都欢欢喜喜、团团圆圆，只有她家，冷锅冷灶，病了都没人管。

如此一想，心下更是凄凉。

“婶子，柔柔她早该放假了吧？怎么还不回来？”顾昭看出她这是孤单了。

桑母眼圈一红，却努力笑着道，“她来信了，说是今年要去小李知青家过年。”

“去他家？他们不还没？”顾昭本想说，桑柔柔和李卓然还未结婚，怎么就去男方家过年？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大妥，是以没说出来。

桑母有了那么一点尴尬，忙解释道，“她原是不想去的。据说是小李知青的父亲，年三十那天要回家，他常年在外，难得回来，就想看看柔柔这个未来儿媳。所以柔柔才没回来。不过，柔柔说了，她等下回放假一准回来。”

“哦。”顾昭也就没再多问，说家中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桑母看着他离开，又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口酸涩起来。

其实，桑柔柔哪里说过这些？她只说过年要去李卓然家，叫她在家保重身体，其他的都没提。

只是，桑母怕人说闲话，编的瞎话而已。

第282章 年三十

年三十这天早晨，顾长兴揣着五十块钱过来了。

他将钱交给了顾昭，唉声叹气道，“这可是我和你舅母干了小半年的活挣来的。这回你可不能再说舅舅占你便宜了。”

五十块钱要管那一家子四口人吃饭，这还不叫占便宜？

不过，总算还晓得拿钱来，还能要点脸，再者，看着顾母的面子，顾昭便应了，不过，他只答应，年三十晚上和初一一天，徐家在顾家过。

初二，顾昭要和叶清宁带着孩子回A城娘家，徐家人不能再赖着。

顾长兴答应的挺干脆。

之后，徐草花带着徐蔓枝和徐志新也过来了。

徐草花坐在日头底下，磕着瓜子，顺便跟顾母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

顾母懒的跟她说人闲话，自顾自忙着。

徐蔓枝和顾秀两个一起洗着今天要用的碗碟菜蔬，叶清宁打扫房屋。

房屋在小年之前，打扫过一次，其实不脏。

但为表对大年的重视，她还是拿着扫帚，各个角落的再扫一遍，家里柜子、桌椅板凳，也都重新擦了一遍。

顾昭吃过早饭就被老支书叫走了。

他虽然书读的不多，但毛笔字写的好，每年年三十这天，他都要在老支书家，花上大半日的时间，给村里人写对联。

一家人忙忙碌碌，欢欢喜喜。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有动作快的人家，放起了二踢脚，噼里啪啦的响声，此起彼伏，透着喜庆。

傍晚时分，顾昭带着顾秀、徐志新和小思思，已经将顾、徐两家的屋子都贴了对联。

叶清宁和顾母还有徐蔓枝，也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

先是祭祖，叶清宁也被顾昭拉着，和思思，一家三口对着顾家的祖宗位磕了头。

祭祖结束，才上正菜。

堂屋里，点了两盏煤油灯。

顾、徐两家一共九口人，一起围坐在桌旁，倒也其乐融融。

徐草花难得的没有再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她一张嘴全用在了吃上，毕竟，叶清宁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能堵住她那张破嘴。

顾昭拿出了早前准备的老白干，给顾长兴斟了半碗。

很难得，大外甥给自己斟酒，顾长兴激动的道，“倒满，倒满。”

“倒满不好喝，就半碗，喝完再倒。”顾母道，一面给顾长兴夹了块鸡肉。

其实，顾长兴也才五十出头，但是头发白了大半，人看起来苍老的很。

顾母在恨他不争气之余，也真的心疼这个唯一的兄长。

顾长兴看着碗里的鸡肉，突然，眼眶就一热，他低着头，声音透着点哽咽，道，“好好，听你的，听你的。”